罐里的孩子。
小季靠着灯架,看着她跨过门槛,拐过楼角,在楼梯上模糊成一个蹦跳着的小黑点儿。
非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别克车像一只薄暮中归巢的鸟儿,闲散地飞翔。飞过县委大门,交警大队,世纪广场,放慢速度,拐弯,爬过一段小陡坡。艾米的车停在了月亮城的牌楼下。
疲惫了一夜,白天的月亮城褪去了灯火的外衣,灰头土脑地站在闹市中,像过了十二点,失去了魔法的灰姑娘,紧张局促不安地等待着女巫的魔术棒。
在这个小城里,每个人都在玩着变身游戏。从灰姑娘变成美丽的公主,从大野狼变成慈祥的外婆,伪装起原始的自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每个人又都是痴情的王子,是善良的小红帽,在一个编织的谎言的世界被别人欺骗,也欺骗着别人。到最后,谁是谁,谁骗了谁,受伤的是谁,纷乱如谜。
艾米渴望夜晚,渴望在摇摆的灯光中蜕变成一个艳情的舞皇,在男人间游戏,诱导他们扮演成痴情的王子。
夜色即将降临,艾米在慢慢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引擎启动,倒车,加速,离开小城,别克车在郊区蜿蜒的公路上飞驰。路边的水稻田,像一匹绿色的绸布,被风展开,舞动。
斜阳在绿色的底布上,勾勒出小楼金色柔和的轮廓。艾米看见一个壮实的男子,悠然地在门前徘徊。她咬了下唇,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屑。男人的嗅觉如犬,被锁定的猎物无处逃遁。
别克车减速,在铁门前停住,艾米摇下车窗,侧过头,打量着着门前的男子,目光微怒。他没有迎上来,而是倒剪着手,站在原地望着她,笑。
艾米打开车门,探出一只脚,身体依然做在驾驶座上“你,很不错嘛。”
“任何吸引我的,我都找得到。”阿勇回答。
“灵敏如狗。”艾米摇头,嘟着嘴,目视前方。
“褒义?”阿勇问。
艾米不置可否。
“给你!”阿勇伸出手,手中拽着一根墨绿色的细线,线的末端悬挂着一椭圆形的物什。
“我家乡的天珠,最适合戴在美丽而智慧的女人脖子上。”阿勇走进一步,俯下身,把手伸到艾米的眼前。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颗椭圆形的石头,黑色的纹理,犹如一只深邃的眼。一股神秘而幽深的力量,从眼的深处向外,向四周漾开。
“智慧和美丽就像门与窗。”艾米双手叠放在方向盘上,“上帝开了一扇,总会关上另一扇的。”
“而你,是他的宠儿,”阿勇接过话,“上帝不仅为你打开门和窗,还为你喊来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好男人!走着瞧吧……”艾米关上车门,别克车压着细碎的红土,慢慢地驶进院内。
贝交错着粗短的四腿,从花草间跑出,向艾米跑来,短而矮胖的身体像一根滚动的小腊肠。
“哟,贝,小贝……”艾米半蹲着,摇晃着手中的车钥匙,叮叮当当的响声逗得贝左蹦右跳,像个胖小孩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
“贝,呵呵,贝……”艾米蹲下来,怜爱地把它抱起,撸着贝的绒毛,把粘着它身上的杂草捡净。贝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艾米的爱抚。
“小懒虫,别睡。”艾米和贝说着话,眼睛却斜睨着站在一旁的阿勇“睁开眼睛看看身边这位哥哥,小懒虫。”
“你猜猜,这位哥哥来我们家做什么?”艾米对着贝自說自话,“他呀,小米妈妈知道,他需要我,小贝哈,你知道男人们要的都是什么吗?他们的眼睛都在追逐美丽女人的身体。以后,我的小贝贝,可不要被这样的坏男人给欺负了咯。”
阿勇倒剪着手,站着,一言不发。对于眼前这个古怪而美丽的女人,他自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