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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脚底下不那么松软的土地,青玉还有些愤愤的想:青璧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凭什么这么说我?
可是这句话就跟有了回音一样,在她的心里一遍遍的回响:去了又抵什么用?
回响的遍数多了,青玉也不禁怀疑起来。是啊,她去了抵什么用?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孩子。
她十分烦躁。别说她现在年纪太小,往人群里一站,就跟一截没长成的玉米秸一样,又瘦又细,没什么力气,压根对人造不成一点影响和威胁。
她现在很明白,爹和娘一定是陷入了最无助的状态。她希望自己可以站到他们身后,为这个家尽一份力量。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她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她想自己变的高高大大,神气十足,力大无比,能量无限。
因为,她不愿意看到娘脸上那样悲恸以及愤怒以及绝望以及无助的神色。她也不愿意看到青璧那愤然的颓然。
还没有看到爹呢。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现。可是一想到青璧说爹跟人吵起来了,青玉就觉得头嗡嗡的作响,好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了一块。
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就没跟人红过脸,别说吵架了,就是平时跟人说话,那声调就从来没有挑高了过。
不说争论琐事,就是谈兴正浓,提起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但凡有人抢在他前头了,他立刻就闭嘴。有人声音高了,他也不过勉强撑着低沉的声音,略微说两句就罢了。
可现在,他跟人吵起来了。青玉实在想像不出,沈四海这会儿是个什么形象。但她已经隐隐的意识到,在土地的这个问题上,是真正触到了沈家的筋骨,触到了沈四海的逆鳞。能让这么一个好脾气的老实人生气、愤怒、吵嘴,可见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问题。
青玉正走神呢,就听见了高声大嚷。
还不只一个,是许多人,其中夹杂着石氏尖利却并不高吭的声音。这混杂在一起的声音里传达着许多种情绪,青玉纵然分辩不明,却也知道,哪些人是站在一起的,沈四海和石氏就是孤军奋战、显然落于下风的两个。
青玉紧跑了几步,上了斜坡,直到看见自家地里站着一群人。她睁大眼睛,焦急的搜索着沈四海和石氏的身影。
看见了。
沈四福、沈四富、朱实宽和几个村里的堂叔们正围着沈四海呢。各个面孔涨的通红,口溅唾沫星子,你一句,我一句,都比沈四海的嗓门要大,盖的他的声音像是被压在最下面人的呻吟。
是那样的无力。
石氏站在沈四海的身边,只对着沈四富一个人吵。她平时发脾气,和沈四海吵架时的形象,在青玉看来很是泼辣,令人看着害怕,可是在这会儿,只显得她那么瘦弱,那么单薄。
这都不算,惟有沈四海让青玉觉得更为触目惊心。那原本不易动怒的脸,此时亦是通红,他的声音低沉,却因为声嘶力竭而带了点嘶哑。他并不是想要在气势或是声调上压过谁,而仅仅是想要陈述清楚他的想法,他的道理。
青玉拖着步子回家,开始时很慢,到最后越走越快,甚至是小跑着进了家门。青璧受惊,猛的抬头,见是她,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闪过希望,问:“怎么样了?”
青玉的脸上因为小跑而掩盖了刚才的苍白,心跳的怦怦的,血流在急速运转,因此她要喘息一会才道:“吵着呢。”
青璧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终是没说什么。青玉不服气,她最恨的就是青璧这样的懂事和了解。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让青玉尤其觉得挫败。
可挫败之余,她又觉得不甘心。她觉得,虽然她和青璧都知道她们两个帮不上大人的忙,去与不去都是于事无补,可毕竟代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