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望春执起她的手,哈哈笑道:“小醋坛,我就喜欢你的泼辣劲。”旁若无人当众调情,言语越说越是放荡,直是不堪入耳。
素服女子秀眉紧蹙,喝道:“住口!”已是盛怒之极。一女子嗲声道:“呦,你又不是我们的相公,嘻嘻,我们为何要听你的话!”弘望春笑道:“她还不懂世间风情,唉,可怜、可怜,待以后跟随我,体会到了人生的真谛之后,她便不会要你们住口了。也罢,既然是商家小娘子着急了,我的小怜人儿,你们先去勾了这小子的魂,哈哈!”
丘长生见素服女子气极,心道:这位夫人待我好,说甚么我也要好好报答她一番,向弘望春叫道:“姓癞的淫徒,你罗嗦甚么,有种就跟我斗三百回合,要一群娘子军出来,算甚么本事?”心想即便是打他不过,说不得,也要跟他拼一拼。
弘望春并不为动,他身侧款款走出一群女子。这群女子共是有一十二人,俱是面露笑容、眉梢含春,彩衣秀带、浓脂重香,罗纱轻披在肩处,隐约可见雪白的双臂,手腕处系着铃当,双足尽赤,脚踝上套着金圈,虽是漫步轻盈,却是叮叮当当响声不绝,荡人心漾。
走到近处,中间一绿衣女子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小官人,你这张嘴好是利索,容奴家们为你吹奏一曲,好不好?”声音娇媚,带有无限情意,似是低声呻吟。丘长生脸色一红,正要拒绝,却见她们当着数百人面前,毫无避忌,或坐或卧,百态尽出,有的取出细小的丝钟,有的取出短笛,有的干脆轻举双手,玉臂尽露,微微摇动手腕,铃铃作响。不待丘长生回答,便自顾吹响起手中的乐器。
乐声极是柔和,传入耳朵里,满是缓和宁静之情,循着乐声,东、西两侧各一女子低声吟唱,初时唱道:
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听菱歌何处?画船归晚。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溅。香风扇,芳草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清健。蓬莱阆苑何足羡!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年换。
丘长生心中一宽,暗道:你们吹奏是假,却在这搔首弄姿、崭露媚态,想要我分了神,就可趁机偷袭我,我岂会上你们的当,好罢,你们爱吹,就随你们吹个够,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们半眼就是了。打定主意后,合起双目,静思待定。突然心神一荡,只听那乐声陡然一变,顿时变得放荡不羁起来,像是女子的梦呓声、喘息声。
伴着乐声起伏,那两个轻唱的女子也跟着一变,东侧女子唱道:黄昏想,白日思,盼杀人多情不至。因你为你憔悴死,可怜也绣衾独自!灯将残,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眠心硬,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
西侧一女子唱道:锦帐鸳鸯,绣衾鸾凤,一种风流千种态,香肌双莹、青丝玉体,独与君共枕。屏掩犹斜香冷,回娇眼,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须怜惜,早漏催银箭,星沉网户,月转回廊。
词句极是淫荡污秽,与乐声相互融合,霎时春潮大生,丘长生情窦初开,直听的面红耳赤,心头怦怦乱跳,神明逐渐一片模糊。
他殊有不知,这十二女子所使的,是一个极厉害的阵法,唤作‘催情夺魂摄魄阵’。这一阵法须得有四至十六名妙龄女子驱策,以妖艳姿式障人耳目,实则其厉害之处在于,她们合奏出的曲调,能唤起人的七情六欲,进而丧失理性,最终导致真气错乱、走火入魔而亡。是以创出这一阵法的人,称它作催情夺魂摄魄,堪称是名至所归。这套阵法还另有高明地方,便是先奏一段罄人的乐调,待人失去了戒心、灵台大开之时,再逐步引导其心神,如此一来,要达到夺魂摄魄,可说是无往而不利。丘长生对这些无从得知,又不谙情欲之事,轻易便着了她们的道,现下已是神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