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罗杜文终于给他逗得笑了,摇摇头说:“杨寄,斗嘴皮子最没意思。你们陛下仰我的鼻息,也不是一日两日;你愣充大头,其实也不过做了他的马前卒。当丢卒保帅的时候,他会顾及你?呵呵,你但看看你们那位太傅便知道了。”他换了正容:“‘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今日兵刀相见,只在你我一言之间;握手言和,也在你我一言之间。你想选什么?”
杨寄压下了眼底的诧异,故意傲然笑道:“我不想打仗,是不得不打而已。你若不想打了,我们当然可以谈。”
“我只和你谈。”
杨寄冷笑道:“怎么,你打算我一个人跑到你们那里,然后被逮个正着?”
叱罗杜文摇摇头,摘下头上的金盔,恣意地甩了甩压僵了的脖子,又翻身下马,解下身上的箭囊和长弓,上前走了两步:“上次在原州城外一场樗蒲赌,记忆至今,可惜在北燕未能找到敌手,一直心痒难耐,今日恳请与将军再赌一场。”
☆、第187章 和亲
叱罗杜文显得自在随意,又往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道:“双方的箭程到不了我们中间那块地方。你是大将军,我是皇帝,我的风险比你大。你还不敢和我赌么?”
杨寄那颗赌棍的心突然怦然而动,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他正对着西边的云霞,此刻火烧云起来,隐着暗暗的西北风,那流动的红霞,被吹得如同滚滚的烈焰,缓缓向着戈壁近处燃过来。
他下了马,绛红的战袍拂动着,仿佛是迎着那烈焰走过去,身前身后都静悄悄的,数万人都屏息凝声。
他们来到中间的位置,确实都在箭程之外,若是要打起来,也只有他们两个单打独斗。杨寄清晰地看见叱罗杜文的脸,和两年前的光致比起来,他眉间眼角,隐隐有着细纹,而目光中沧桑厚重,也远胜于当年。
叱罗杜文笑道:“坐上那个孤家寡人的位置,竟还不如当扶风王自在。”他揭开斗篷,叠做两尺见方的坐席大小,然后弛然地坐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象牙摇杯,摇一摇,里头传来玉石玎琅的声音。
杨寄也学他的样儿,坐在叠起的自己的斗篷上,接过那摇杯看了看,咧嘴笑道:“嗬!到底是当皇帝的!樗蒲骰子也用玉的啊!”那玉制的骰子,雕琢得巧妙:一面是白玉,一面是墨玉,黑白分明而又是天然形成的,虽有人力智慧,到底更靠天工。杨寄捂住摇杯,听着杯子里玉石相碰的妙音,可惜,原本带漆的木头骰子落下时黑白两面声音的差异,这里一概听不出来。
叱罗杜文也笑道:“我也试过分辨,可惜实在没有差别。用这个赌,谁都别想耍千。”
“还想赌?”杨寄笑道,“我是个赌棍,但都不是时时处处都想赌呢。陛下你说,今日战场上咱们来这一出,拿什么做赌注好?你赌输了,反正输的都是你的;我要输了,输的可是别人的。”
叱罗杜文微微笑笑:“那我们只赌你有的东西就是了。”
杨寄说:“我有的东西?你想要我的钱,还是我的眼睛鼻子、胳膊腿儿?”
叱罗杜文笑道:“我要沈沅。”
杨寄顿时色变,冷着脸说:“你开什么玩笑?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非认准了我老婆?你们北燕全是汉子,没女人的么?”
叱罗杜文见他急了,反倒显得悠然:“本来嘛,沈沅也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绝色美人,我当皇帝后,也有不少贵臣献女进宫。但是,我们国家的规矩,必须得手铸金人,才能当上皇后。她们无一成功,没这个命啊。而我的太史令夜观天象,说南边楚国白虹贯日,是帝王不稳、国将大难之象;但同时五星聚于牛女,氐宿云气明亮,是大贤大德、有主后宫之相的贵女将协助夫运。”
他看看杨寄皱着眉、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