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醒来,才发觉自己早已进入了柏拉图人的圈套,原来这场漫长的追击就是为了把他赶入此境。一个无法分辨天地时空的异空间,带着洪荒初开时浓重的玄黑和橘红波云的交汇,一只巨眼闪着深邃的光芒之下,一个男人走向了他——
来者穿着柏拉图军事高管的紧身制服,通身像星辰般闪闪发亮,拥有天神一般的风度气质,还有滔滔不绝的口才,那双清澈的大海般波光粼粼的美目迷乱了菲利克斯的心神,在极度紧张的晕眩感之下,他又仿佛变成了那个聚精会神望着油画的男孩,着迷于最顶级的白虎骑士带来的那种震撼——竟有人类能把美和力量结合起来,如此极致。
来劝降他的正是柏拉图枢密使阿希尔。
他第一次听到那么优美高雅的骑士口音,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白虎大团长,童年时那种梦境般的感觉向这个浑身冷汗,毛孔倒竖的败军之将涌来,他口舌笨拙,在阿希尔面前无力招架,几乎要匍倒在地。
阿希尔巧舌如簧,他声称自己不是来“劝降”,而是与他“结盟”,他赞美菲利克斯上将是两个文明最高贵血统的结晶,承诺在即将来临的新秩序下,他会成为未来盖亚之王。
一个要统御所有星际文明,柏拉图皇帝会走向前台,他会战胜所有掣肘之力,大权在握,重新建立新秩序,一个真正由高贵者统治的时代降临,卑劣无耻的平民政治将被打翻在地……
在菲利克斯深棕色的眼瞳里倒影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影像,那团在阿希尔身后的变化的旋转巨眼幻变成一只飞翔的鹰隼,飞过浩瀚无垠的星空,停留在一个氅衣飘飘的黑影的手上,这黑影简直高耸入云,蔓延整个宇宙时空,比那个男孩眼中祖先的形象更伟岸高贵,这个脑海中的幻像短暂得如同一瞬,却永远无法忘怀。
就这样,他就这样秘密投向了敌人,成为了直属于柏拉图皇帝的盖亚代理人。这并非是为了保命,或臣服于那种震撼人心的氛围,是因为对“母亲”盖亚的恨——
巨大的阶级鸿沟永远地分割了他和自己的部下,除了应付工作,他们几乎无法相处,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极端孤立的;最初的一腔热血也因为目睹了战争部内暗无天日的腐败无能而冷却,维沙卡主持时的完美秩序是不存在的,盖亚所有的仅仅是一个空壳,就像气势磅礴的“鹰扬庄园”掩盖了多少冯·阿本贝格家族的丑事——小妾给主母下毒,两兄弟拔枪互射,私生子闹上门,为遗产驱赶过孤儿寡妇,耻辱的战败要远远多于那些用五彩斑斓色彩大肆纪念的胜利;在菲利克斯眼中,祖父冷酷无情,尽情享乐,父亲却善良懦弱,作为伤残军人,他终生被旗舰击毁殉爆几乎无人生还的惨烈所困,常常夜不能寐,晚年受制于卧室铺床的女佣,把她当作了妻子,幸好他和曼弗雷德联手,在父亲葬礼三天后就把那个卑贱的女人沉在了那片海域,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问题。
这就是一个卑鄙者的时代,不够卑鄙甚至无法生存,美好秩序已经崩塌,只剩下顶着光荣祖先名头的秩序消费者,他们庸庸碌碌,贪图享乐,在建立新秩序这样宏大的历史任务前手足无措。他憎恨这个时代,憎恨盖亚社会,然而,他又是这个时代和社会的一部分,如今他终于从其中跳脱而出,柏拉图皇帝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新的无限可能。
在这个幻影的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召之下,让他确信“圣人”能建立新秩序,比维沙卡的更坚强更持久,而且极其宏大,人类不再会为采矿业这样低端事业杀得没玩没了,不应该永远在饮食男女需求上打转,无限时空会向更高度的文明敞开怀抱,如此伟大的梦想,使他超凡在芸芸众生之上,他会比那位金发碧眼的祖先更伟大,因为他是新帝国和新秩序的开创者——
他走入地下迷宫一般的隐秘之所,就在这里,他戴着面具和变声器,把搜集的国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