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是李林风?”裴元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一个娇纵的天策后生,除了武力和天策绝学之外,论眼界论经验论什么他都算不得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呢?”
“师兄,”章台柳抬头直视着裴元,目光中却有惊雷一闪,“柳并没有算计他的意思。在长安的时候,柳是动了真心的。如今又有八个月的并肩生死,您也看到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人与之共死的人。”
共死……吗?
裴元笑了:“既然如此那也别共死了。师兄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俩一起活着如何?”
一起?
章台柳瞪大了眼睛。来之前李林风大概跟他说过裴元想做什么,但也只说是要把他送出去,没提李林风怎么办。他当然没同意,毕竟不管出不出去大概都是死,能死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当然更好一点。李林风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来找裴元。结果裴元告诉他,他们俩可以一起活下去?
“当然,这事儿不是我说就能成的。”裴元又偏过头去继续看着楼下的暴动。那堆尸体如今平铺在地上,拖拖拉拉地几乎绵延出半里地,每具尸体上都趴着一群狼吞虎咽的饿鬼,连断肢残腿都不被他们放过。他笑了笑又继续说:“只不过是你们在外头的话,活下去的几率更大一点罢了。不过有时候呢,一点点细微的差别,就能决定一身之死生,甚至是一国之治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同意。”章台柳深吸了一口气:“柳今夜就出城。三个月后,昆仑恶人定拼杀于睢阳之下,救苍生于临危之间。柳,绝不食言。”
裴元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好。”
当夜章台柳换了一身纯黑的粗麻衣静静地站在北城城门下等着人来。他没什么行李,连碧落笔都还给了裴元,身上只带了一套银针和那瓶浑浊的毒酒。夜风潮闷,缕缕的薄雾纠缠着地上的血泊缓缓地渗到了人心里。章台柳打了个哆嗦,随即被虚揽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我没法抱紧你……”李林风的声音透着懊恼:“铠甲也太凉,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柳大夫,你可得回来,回来给我好好地看看这个病。”
章台柳也笑了。他轻轻地捶了李林风一拳,手上一阵钝痛:“柳看过了,这是绝症,没得可医了。要想续命,那就劳烦将军到长安来吧,和柳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那才能长命百岁……”
然后俩人就傻了吧唧地一块儿笑,笑得混着血腥味儿和泥巴味儿的夜风一路灌进了胃里,然后呛了他俩一脸的泪,看着真是傻得不行。
笑完了之后李林风摸了摸脑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一样,伸手拽住了章台柳:“我……哎,大夫,你跟我来一趟。”
章台柳疑惑地任凭李林风把他拽到了裴元面前。他本来以为是裴元还有什么要交代的,结果裴元也是皱着眉头一脸莫名。李林风转头冲章台柳笑了笑,然后忽然矮身跪到了裴元面前。
“师兄……”李林风粗粗地喘了口气:“求您做个证,把柳大夫嫁给我,成吧?”
说完他就给人磕了个头,声音里忽然就带上了冰凉的哽咽:“求您了……算林风求您了成不,我是真心想要大夫好的……”
他哭得肩膀都在抖,整个人好像一时间消瘦了一整圈。也是了,铁骨铮铮的汉子,能撑得起一身重甲,却怎么也撑不起生死和相思。裴元面色一沉,刚想说点儿什么,章台柳就在一边沉沉地出声打断道:“我愿意。”
他抬眼看着裴元,身‖体却跪到了李林风的旁边:“我愿意。”
“大夫……”
“嘘。”章台柳握了握李林风冰凉的手,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接着他也端端正正地给裴元磕了一记,声音里已是满满的痛苦:“师兄,成全我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