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征兆
前天的夜莺和喜鹊没有鸣叫
当然也没有老鸹的哀鸣
祖父就这样悄然地归来了
像偷偷爬过窗帘的阳光
枪声撕裂团聚的宁静
两个男人倒地的声音
祖父经历了严酷的战争
是部队的神枪手
踏进家门的瞬间
他开枪打死了屋里的另一个男人
然后枪决了自己的心脏
那支未来得及上交的枪栽种在土里
祖母的手臂和额头前倾着
她希望祖父的手臂会圈起经年守寡的寂寞
他的手臂只圈起了转瞬即逝的尘土
手掌护着崩裂的心脏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祖母的表哥
祖母怀中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调皮的父亲抚弄祖父的勋章
用刚摆弄完鸡屎的木棍挑起带血的手绢
那是几年前祖母送给他的信物
祖母为了养活父亲
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然后把生命交给了系在梁头的腰带
那天
祖父归来正好满一年
（2009年1月30日，洛阳）
还魂夜
还魂夜
没有哪一个
比心中的兰花更洁更孤单
那个被误解追杀的男人
夜的黑暗治愈不了内伤
重新披起了甲，举起了剑
月下狂舞，乱发披头
纷乱尘世中守护春天
去年途经的河畔
接过清香兰花的蕊
饮下撕心裂肺的毒
一口，便醉了一生
两口，便醉卧千年
踏断那条布满爱痕的路
苦楝树正开满淡香的花
等待那朵兰花转世
绿轻纱，牛仔裤
顺路沿而走，泪眼轻唤
相公啊，相公
我来给你喂下还魂的水
（2009年2月4日）
真爱的讽刺
真爱的讽刺
我是个男人，苦难
让我站立成一座山
她像水一样环绕我
我不动心，依然故我
她环绕得更紧了
从某一天起，我真的
真的动了心，爱上了她
为了靠近脚下的水
于是，我不再是一座山
而成了地面的一滩泥
接着，她不再环绕我
她选择离去，因为
她喜欢的是站立着的山
遭践踏的痛苦以及苦难
将意念屠杀，抬起头
重新站立成一座大山
这座山，更加挺拔
只是不再轻易为谁心动
山风在呼喊，真爱
是一个荒诞的讽刺
（2009年3月8日，洛阳）
古城春夜梦
古城春夜梦
同样是沉沉的春夜
依旧是天子脚下的古城
迎春花将绽未绽，杨柳树将绿未绿
这几日，我夜夜梦见她
她乘梦之船划桨到我床前
忽闪着大眼睛注视着我的脸
我梦见初次拥吻的苹果林
那个坐上去最舒服的树杈
那支挂手机和水杯的枝桠
还有满林子乱撞的蚊子
珍藏许久的蜜甜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