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王拓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笑叹一声:“属下杀害了云辰的妹子,如今被他揭穿也算是因果报应……属下并不怨恨。” ***** 当王拓的死讯传回燕国时,聂星痕在未央宫喝醉了,无论微浓如何劝说,他都握着酒杯不肯放手。 “当初宁太子无嗣,大家都在谣传原澈会成为王太孙,父王想选几个人过去,”聂星痕撑着额头,难掩悲伤,“是王拓自告奋勇去的宁国……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一个人得到原澈器重。” “我早该把他换回来的,可一想到他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妻子儿女,我就打消了念头。”聂星痕仰首饮尽杯中之酒,自责而无力:“如今,我竟连个补偿之人都找不到,连他的尸骨都拿不回来!”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微浓趁机夺下了他的酒杯,开口问道。 “给云辰送国策时露出了马脚,”聂星痕转而单手覆上眼帘,愧疚之意更甚,“云辰让他选择,是出卖我还是陷害祁湛,他选择了后者。” “又是云辰。”微浓喃喃地说了一句,面无表情。 然而聂星痕根本就没听见,他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难以自拔:“王拓就算是死也没有出卖我,甚至还在替我做事!” 他的手指缝隙分明流出几滴水痕,是他从不轻易流淌的男儿热泪。他喃喃重复着王拓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表达着敬意与愧意。 微浓心里也难受,想起自己在魏侯京邸时受他诸多照顾,亦是眼眶一热,问道:“他……走得好吗?” “原澈赐他饮鸩,对外推说他做错了事,畏罪自尽。”聂星痕已是声带哽咽:“他走得还算体面。” “若不是为了那几本国策,王拓不会暴露。”微浓斟了一杯酒放在桌案上,眉目渐冷:“我真是个扫帚星,和谁沾上关系,谁就会死。” “这主意是我出的,不关你的事。”聂星痕再次握上酒杯:“我甚至无法找回他的尸骨……我对不住他!” 微浓没有再说什么,只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敬王拓。” “敬王拓。”聂星痕也斟满酒杯,两人一齐将酒水倒在地上,聊表祭奠。 这一晚,聂星痕喝得酩酊大醉,是前所未有的失态。微浓不忍再折腾他,便让他在未央宫歇着了,还按照刚学到的药理亲自熬了醒酒汤给他。 说不上那醒酒汤的效果如何,总之聂星痕喝过之后似醒非醒,拉着微浓的手,悲痛难已:“我真得害怕,真得怕……” “你怕什么?”微浓似懂非懂。 “我怕站得太高,摔得太惨;又怕站得太低,难以出头;怕走得太快,你们跟不上我;又怕走得太慢,你们等不及……”他紧紧握着微浓的手,语带急切:“你和仲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绝对不能……千万不能……” “不能什么?”微浓任由他握着自己,轻声询问。 “不能背叛。” 聂星痕有一双好看的眸子,今夜因为醉酒的缘故,稍显朦胧与惺忪,便似沉黯的夜里藏在云后的疏星,令人隐隐约约看不清。微浓望着他,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好挣脱他的手,回道:“你喝醉了,快歇着吧!” 聂星痕却牢牢抓着她不放:“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能再走了,”他喃喃重复着,“你不能再走了,我太累了,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就不必再坚持。”微浓垂下眸子,不愿去看他的表情。 “我总告诉自己,再等等,或许你就会有回应。”聂星痕的眸子里蕴藏着一种巨大的悲伤,像是绝望,又像充满希望:“我再等两年,三十岁,你若还这样……我就登基立后……我不能再等了,微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有责任和抱负,我必须要走了……你明白我吗?” 微浓抿紧双唇没有做声。两年,七百多个日夜,真得很快就会过去!他们之间这样来来回回的角力,真得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会回应我的,对吗?”他近乎祈求地看着她,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在森林深处舔舐着伤口,孤独而无助。 这是头一次,聂星痕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