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不是陆漫漫的影子,而是遥远遥远的记忆。那记忆中,有个滚烫的名字,叫桑九。
是啊,他如何忘了?他的桑九,也是从天而降,落到他的马背上。那时,他还风流年少;那时,她还是个明媚娇俏的少女。
她爱噘嘴,爱笑,爱闹,有她的日子,整个园子都是笑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爱笑了?
是在她之后的第二次娶亲。她最初还跟他吵架,后来连架也不吵了。只是专心守着她的霖儿。是了,她有了霖儿,就很少对他用心思了。
五年,他坚持了五年,才第二次娶亲。这已是梨雁国极为少见的事,他是太子,他是皇上,不可能没有其她女人。
她哭着说:“既是如此,当初何必要娶我?”瞧,多么不讲理。他爱她,曾经也有爱到发狂的日子。只是岁月沉淀之后,少时夫妻老来伴。
当然,他不老,其实她也不老。但又怎么可能永远是最初的日子?
他被她吵烦了,便不再踏进她的别院。后来,是太忙太忙了。几次生死边缘,几次平乱,她又如何知他的辛苦?
她不需要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儿子在一天天长大。于是有一天,她过来找他,说她这一生怎样都不重要了,希望他能保全霖儿的性命。
笑话!霖儿也是他的儿子,他最爱的儿子!他如何能不爱护?
那之后,她变了,多么有礼而谦卑。像个大家闺秀,安宁而恬静。
他曾悄悄躲着看过她,发现她是真的很平静。马背上长大的女人,曾经过着刀口上tian血的日子,如今,也能将那花儿蝶儿绣得栩栩如生。
他该庆幸?还是失落?他还是爱当初那个跟他骂骂咧咧的女子,有时能将他踩在脚下,居高临下说:“玄夜,你今天不讨饶,我就不让你上榻。”
他只需一掌便可将她制服,却受不了她的笑面如花,笑得他酥酥麻麻,最后,讨饶的,总是他。
笑面如花!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的梨花皇后就是用那抹笑惑了他的魂魄。
他忽然凌乱了。他到底是爱谁?为什么一直被陆漫漫骂得狗血淋头还容忍着她?
他曾经认为,他是爱她的。但此时,他凌乱了。
他爱的到底是谁?是多年前的桑九?还是此刻的陆漫漫?又或是,此刻的陆漫漫,像极了曾经的桑九?
他昨夜,正喝酒的时候,竟然看见桑九又一身骑装,骑在马上。他以为眼花,却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他那时,便觉如哽在喉,却来不及想更多。直到,陆漫漫的歌声,穿透黑夜,一字一字打进他尘封的记忆,他忽然心慌意乱。
玄夜再也睡不着了,翻身下榻,走出去,来到荆贵妃的营帐。
宫女要通传,被他制止了。
他径直走进去,烛灯昏暗。悄悄坐到桑九的榻前,却发现她泪流满面,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蓦地心一痛:“桑九!”
桑九吓了一跳,赶紧擦干眼泪,要起身接驾:“恭迎……”
他按住了她的身体:“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
桑九不动了,眼里却是漠然:“夜了,皇上回去休息吧。臣妾照顾皇后娘娘也累了,刚躺下。”滴水不漏,处处依足规矩。
玄夜叹了口气道:“桑九,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不是“朕”,是“我”,如多年前一样。
桑九仍旧漠然,甚至带着夜的寒凉:“皇上说的是怎样?臣妾力微,只能做到这个份上。若是皇上还不满意,就当,就当臣妾死了吧。”
玄夜气极:“说的什么混账话?”他的手,如多年前,很习惯地要拂上她的脸。
她身子一侧,躲过了。却不是倔强,温婉而柔和:“皇上回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