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日子又走上了正轨,生活的如此安逸是他以前遥想的梦,如今这梦就握在他的手里,反而显得难以相信了。
有时,清晨睁开眼,听见孩子的声音,嬉嬉闹闹,竟有错觉,然后才忆起那是小恩的声音,囡囡的孩子。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她做了一个大秋千,当然她们也都帮忙。绳索挂在粗壮的樟树桠枝上,下面是一把大椅子,椅脚被削平之后结结实实绑住。
小恩欢喜不止,当即就跟小乖在上面打打闹闹了,让母亲把她晃到老高老高,吃饭睡觉也要在上面,十分调皮爱闹。她有时也制止不了,实质又极其宠溺她,生怕她不能被及时满足而感到委屈,通过给予和满足来实现自己的爱。
卓凡也是,对她百依百顺,凡事都听她的。
真的是被惯坏了,就如他宠溺她般,做任何事都是会被原谅的。
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饭,小恩就在院子里跟小乖嬉戏了,活蹦乱跳,有时她也起来帮帮忙。孩子喜欢和卓凡去铺子里,因为可以随自己喜好拿吃的玩的东西,而且她愿意与卓凡一起然后提她的要求,比如说坐上他的腿,这是在妈妈不在时她与卓凡常玩的游戏,问他疼吗,常常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贴在他的胸口,细软的短发散发汗的热气。
而她,在独自的时候,懒洋洋地坐在秋千上晒太阳,打发时间,偶尔又会花掉整个下午待在画室。变得安静而散漫,遇事也足够细心和耐心,特别是对待孩子的时候,从未暴躁或者发火。
真的与以往判若两人了。
傍晚,全家人兴致勃勃去到海边,孩子看见海水,沙子兴奋得想置身其中似的。和小乖一直玩到手掌通红,衣服都浸湿。
而她,则在断断续续与他讲她父亲的事,以及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还记得的事。
拖着一条长裙,走着走着,风就吹开了她的发,直到散乱,风衣绽开。
往往回去的时候孩子已经疲倦,便趴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她抱着她走一段路又停下来,换一只手来抱,小乖也倦倦地跟着他们。卓凡说把孩子放在他腿上好了。她摇摇头说不用,坚持把她抱回家。
有时,他们在门口看着她玩,她又开始说,他便一个字一句话地听着,偶尔两人又沉默,拉着他的手,抚到自己两颊,轻唤他。
日子似就可以这样,无限无限地拉长,可以看不到结尾,因而没有结尾。
她说,父亲教她画画,似一点一点重新教授给她画画的东西,她有两年时间未接触作画,所有关于画的踪迹都无,他才从头开始教她。
而她愿意听从是因为他带她去他的画室,从未让她,让任何人去过的画室,只他自己一个人独处的空间。第一次让她进来。
她说,我看到的只有母亲,他让我看我母亲,他说有时候他根本无法创作,因为母亲挤满了他整个脑子,所有的思想。她的身影,脸颊,笑,眼神。我也见过她的相片,可是在父亲的画里才得以看见她的生命力,她似还健在的动感,以及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似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是如此细致地一点点剖析她,把她完完全全理解参透,刻在自己脑子里。
当他独自时,夜深人静时,抑或人声鼎沸时,他在一丝丝搜寻她的影子,来完整自己,来填补内心。
而所有的画,是一幅都未示人过的。他独自享有这个女子,这个巨大的灵感来源,甚至长久以来对他们唯一的孩子都闭口不谈,这近千张的画,是他四十年的日日夜夜和不肯忘却。
我想在那一刻,我才真正原谅了他,并且开始爱他。
重新去了解他,去审视他,接受他,把他这么多年为我做过的事和付出的心血结合起来,肯定他是我的父亲,给予我生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