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一个瘦弱的后生,正一边给悬念打着竹扇,一边捧着一本书大声念着.悬念打着呼噜,不时拿拂尘在背后搔抓几下.
那后生以为悬念睡着了,便停顿一会.没想到悬念闭着眼道:"臭小子,你想偷懒?老夫即便睡着了,也照样听得见.快接下去念."
修流没见过那后生,呆了一下.那后生正是朱一心,他突然见到修流后边的黑旋风,吓了一跳,忙笑着问悬念道:"于道长,这黑厮不会是只老虎吧?"悬念道:"慌什么?少见多怪.这畜生它不会吃了你的.就你这把瘦骨头,它还没有什么胃口呢."
修流道:"道长,这位兄长是谁?"悬念道:"你管他是谁.他是老夫前几天刚刚收留的一个书僮."修流放下麂子道:"黑旋风昨晚逮捕到一只肥麂,今天刚好我修习满月了,我便带过来孝敬你老人家."
悬念睁开眼看了一下那麂子,道:"看上去一身的好肉,本来够得上老夫吃个十天半月的,现在观里多了张嘴,恐怕只够吃五,六天了.你小子把'豢虎手迹'石板震碎了吗?留着它可是个祸患!"
修流道:"晚辈没将它震碎,我把它又摆放回原处.晚辈知道辜负了道长的意思,但是受人之恩,岂能无端毁人心血.请道长恕晚辈不恭."悬念"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修流道:"晚辈后来发现,那手迹落款处写的是'天知'两字,却不知这'天知'是何人?我观摩了三天,发现这两个字中,实际上蕴含着一套极为精妙的剑法.'你看那天'字下边一个人,'知'字左下边也是一个人."
说着,他拿起一根竹枝,刺出一着,而后腾身而起,自上而下又刺出一着,接着双腿敞开呈"人"字形,拿捏着竹枝不动.
悬念仰身道:"却又作怪,你最后这一招为何不刺出?"修流道:"这着是以静制动,可以有三十六种变式."悬念叹了口气道:"真有你的,周献这老儿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他站起身来,走到院里,随手抱起一块大石板,便向修流掷去,道:"臭小子,接着了."
修流运了口气,右掌猛地击向石板,只听轰然一声,那石板便碎裂成片了.朱一心在一边看了,目瞪口呆.
悬念道:"你的内力已经练成,这'天知剑'也已透悟.好了,你回家去吧,是你爹那老醋缸要你回去的.前几天你那个卖茶的姐夫叶思任来过一次,带来了这年轻人.自此之后,你不许再上山来."修流慌忙问道:"是不是我家又出事了?"
悬念道:"你家有你爹撑着,能出什么鸟事?那陈知耕老儿若再上你家门来寻事,你将他们全都宰了算了.你爹做了一辈子的和事佬,到头来管个屁用.记住了,臭小子,该出头时便须出头,人生在世,千万别做缩头乌龟.忠义仁侠之道,也须少放在心上,免得日后惹事生非.你下山之后,以后不许让我再见到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在山中之事,以免扰我清静.老夫这两天正在听这臭小子讲诵话本《平山冷燕》,这其中的情事,真是妙极.有空叫你爹也去翻翻这类书."
他转头跟朱一心道:"愣什么愣?臭小子,接下去念."朱一心迟疑着道:"道长,下面这一段不好启齿,写的是男女床第之欢,不念也罢."
悬念道:"念,管它是什么,只管一字不漏地念来."
朱一心正要往下念,悬念突然对修流道:"等等.方才空中有一只老鹰掉落谷中,是不是你放的箭."修流道:"正是."悬念道:"能在三十多丈高的空中射中老鹰,准头不错,可惜你用的只是膂力,因此力度尚嫌不够,不能出神入化."
他亮着上身踱出观外,指着百步远处一棵碗粗的松树道:"现下你朝那棵松树射上一箭给我看看."修流搭上箭,嘎地一下拉满了弓,嘭地射出,那箭没入松树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