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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2 / 4)

他们几乎都遭到过小飞蛾和母亲千奇百怪的盘诘摸底和摊牌,大都是因为不思节俭不会过日子而惨遭失败。曾经碰到过一个符合我家标准的粮店小经理,小飞蛾和母亲都喜出望外,但是那回男方向我家发了回票,理由含混不清。最后才知道男方这样挠着头说:“小飞蛾太精明太节俭。以后过日子可怕。”我姐姐小飞蛾以精明节俭闻名老街,她是母亲的活脱脱的翻版。她从二十岁起就是我们家的第二女皇帝,辅助母亲管束着家中的男人。她说她一点也不想性急慌忙地嫁个男人。我现在想不起我与小飞蛾之间三天两头的舌战起始于什么时候,我们家的家庭战争什么时候从父母那里转移到了我和小飞蛾之间。战争中我砸烂了她梳长辫子的三把常州木梳,她撕烂了我设计的五张楼房图样。我们互相仇视互相排斥的情绪来得没头没尾,直到去年搬家前的最后一仗,我们都明白了这种战争的走向,因此也就结束了战争。我对小飞蛾吼出的话差点冲掉了我家的房顶:“小飞蛾你该滚出去嫁男人了我要结婚我要你的房间做新房。”小飞蛾将手中的木梳朝我砸来,木梳没有打着我小飞蛾自己却慢慢地蹲在地上了。她脸色苍白,好斗的眼神突然黯淡无光。我看见她的两条长辫子无力地滚过平板的胸前,耷落在泥地上。过了很长时间她假笑了一声,对我说:“小弟你一结婚我就搬阁楼上去住,你会有新房的。”

我真的感觉到我那句话冲掉了我家的房顶,我的年迈的父母都冲上来捂我的嘴骂我掐我拍我。可是我已经说了这句话,我确实想跟女友结婚想要新房。小飞蛾后来把她的辫子紧紧抓在胸前,冲到后门外去哭泣。后门洞开,小飞蛾把脸俯向那条臭水河哭泣着,瘦削的肩胛颤动,使我想起她做女孩子的时光。我用一只手掌掩上脸看斑驳的后门,依稀又见到我家最困难的日子,我和姐姐小飞蛾站在河边晾衣裳。我扛竹竿,她绞衣裳。昔日的淡黄|色阳光照亮了我们,我们的头发直到如今也都是淡黄|色的。

其实值得纪念的就是那最后一仗。自此我和小飞蛾和平相处,家中升起了安宁而幽暗的帷幕。一家人怀着难言的表情住在老街的屋顶下面,父亲,母亲,小飞蛾和我,表情深处都留下了家庭战争的暗红色伤痕。我们家的女皇帝母亲和小飞蛾有一天夜里同时做了怪梦,梦见我们家的房顶上有一窝老鼠彻夜厮杀,踩烂了房顶的瓦片和大梁,母亲和小飞蛾都听见我们的房顶在西风和鼠爪下不停颤动,最后一阵巨响,我们的房子像枝上花朵一样倾颓下来,房子塌了。这个梦后来一直萦绕在母亲和小飞蛾的记忆里。

“搬家吧。”母亲对父亲说,她的眼窝发黑,神情还带着昨夜梦中的恐惧,“大概是应该搬家了吧。”

“……”父亲就着一碟花生米喝酒。苍老的父亲几乎成了家中的泥菩萨,他不说话。父亲还未老的时候就是一个糊涂而善良的老酒鬼了。去年秋天我站在城西新村的新居窗前擦玻璃。当玻璃上的灰尘泥垢被擦净后,我惊喜地发现以后我可以天天凭窗眺望城市全景,眺望环绕我们的房子。我相信自己是一个未被发现的建筑学家,我相信我凝视城市屋顶的目光已经超越了历史和时空。房子,高大的低矮的房子,美丽的丑陋的房子,你们众人居住的房子,我多么爱你们这些房子!我站在窗前可以看见城西新村的那个雄伟的占地三百平方米的垃圾堆,在夕阳的余辉下垃圾堆升腾起紫金色的烟霭,城西庞杂的建筑群都笼罩其中,透出一种无比新鲜的色泽,刚栽下的杨树苗沿着楼群的轮廓组成一条单薄的绿线,能看见稀疏的树叶上落满了灰尘,但是我爱那些杨树叶,母亲曾经告诉我,杨树是长得最快的树木。

去年秋天我站在这里,站在父亲给予我的又一片屋顶下,我将结婚成家,我将在这片屋顶下和我的亲人永生厮守,相亲相爱。

强盗

民丰里这样的建筑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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