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我看着蜡烛发呆,那朵细长的火苗每跳动一下,都在震动我脆弱的神经。“喂……喂!”无缺在话筒那边不安地招呼我,他说,那个在烛光中浮现出来的女孩子正是他的师妹,她有个冰清玉洁的名字,叫韩玉洁。
两年前的那一天,C24女研究生楼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读研一的韩玉洁被左文那小子甩了,另一件事是博士潘越师姐要去相亲,男方是个帅比麦克尔?乔丹的乔丹——一个中学体育教师,身高1米72的潘师姐29岁了,乔丹才27岁。所以,潘师姐提前3天就开始修饰自己了,满脸的粉刺都在笑。
红白两件事使死气沉沉的C24楼有些骚动,女研究生楼因而变得很有吸引力,充满新闻价值。
无缺说,甩韩玉洁的左文被英语系那个狐妹子勾引走了,这事有点陈旧俗套,不值得渲染。左文是中文系有名的花心帅哥,长得像汤姆·克鲁斯,连妮可·基德曼都被迫和他分手了,何止个苍白单薄的韩玉洁。但是韩玉洁很痛,直痛得卧床发了三天低烧,活活饿成了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潘师姐说她病得矫情,左文是博士楼有名的花心才子,丢了也罢。但很快,师姐就开始和她一起痛。因为女博士本来就难找对象,潘越只有铁了心下嫁,只好冒充本科毕业生去相亲,被人家男方揭穿,羞愧不已。在宿舍痛哭一场,哭声铿锵而粗犷,活像学院摇滚乐队推出的新曲。
本来这两件事和无缺没有任何关系,他关心的是实验数据的整理,这直接关系到他的SCI论文的写作,关系到两年后他的毕业论文。
所以,上午一来,无缺还像平时那样,安排韩师妹整理实验台面和冰箱。形容枯槁的韩玉洁拉开冰箱的门,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心不在焉地擦着。师弟邱刚穿着水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韩玉洁看到他腆起的腹部像有东西在动,而且动得剧烈,像揣着条狗。邱师弟果然揣着东西,那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胖鲢鱼。
“帮……帮忙!”邱刚显得手忙脚乱,他来向韩玉洁求救,取鲢鱼的粪便化验。韩玉洁顺手把冰箱门关上,接过滑溜溜的鲢鱼。她让邱刚去拿几块玻璃载片时,左文那小子突然就在门外大叫:
“韩玉洁!”
天呢!是他?韩玉洁的手一抖,那条光滑的大白鲢鱼“嗖”地就从手中滑脱,在地上蹦了蹦,跳进了台子低下,在里面翻腾不止。那条鱼似乎跳进了韩玉洁的心脏里,把她的心弄得翻江倒海。
冷酷的左文不外乎向韩玉洁提出一个更冠冕堂皇的分手理由,这无疑又在韩玉洁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所以韩玉洁哭着跑了,院子里只剩下潘越和左文在那里斗鸡一样地吵吵。邱刚趴在地上捉鱼,混乱的实验室里谁也没注意冰箱上面放着的一件容器。
和无缺有关系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开完了塞姆纳例会,林导师让无缺尽早把提纯的病毒数据拿出来,这些数据是构成他毕业论文成功与否的关键。无缺去开冰箱,翻了半天没找到,关上冰箱门的一刹那,无缺如遭雷击,他的病毒就放在冰箱顶上,豆大的汗流下来,完了,病毒一天没放到冰箱里,全部失活了。这将预示着,无缺这一年的成果白忙了,他将不能如期拿到博士学位。如果今年再不大面积发鱼病,他的毕业更将遥遥无期。无缺冲着所有人大吼谁干的,师弟、师妹也都吓呆了,谁都明白了这个大祸对师兄的后果。韩玉洁哭着跑出实验室,几个人都呆在那里。
韩玉洁在海边的小松林里一直呆到天黑,海水有气无力地开始涨潮了,沙滩变得越来越小。韩玉洁的眼泪也在涨潮,它们汹涌得像要漫过防浪堤,将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孩子拖进海中。她在哀悼自己的爱情,她是教授的女儿,她美丽,她聪明,可左文亲口告诉她了:你没有激情,明白吗?冰美人,没有激情,只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