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时候。”
他身穿一件绿蓝色相间的格子衬衫,格子里还有细细的红色条纹。是法兰绒的。袖子卷到手肘上。裤子像工作裤。粗斜纹布的。或许是园丁的装束。她搜索枯肠,极力找话说,听见自己问的是花园啦、草坪啦。这么多美丽的郁金香。绝大多数是红色的。有悬铃木,还有几株榆树……
他面对着她,身体微微往前倾,手肘搁在膝盖上。面孔晒得微微发红。红头发人的肤色,有几粒雀斑。
他坐的那张椅子看上去不熟悉。棕色,很难看,是拉丝天鹅绒的仿制品。佛罗伦丝心里纳闷,不知道是谁买的:或许是个年轻的蠢婆娘。
“……帕家?”
玩偶(5)
“是兰喀斯特的?”
“噢,不是。是马塞诸塞州,卡敏顿的。我们在那里住了好几代人了。”
他皱眉看着地板,好像在思考这个姓氏。
“……确实有点儿熟悉……”
“噢,是吗?我曾希望……”
那条狗走过来,不叫了。摇着尾巴。尾巴拂过沙发边,扫着了一张老式台桌的腿,差点把一盏灯掀翻。那人对狗打了一个响指,狗不再往前走;它在颤抖,发出又像咆哮又像叹息的声音。它把嘴放在爪子上,伸出皮包骨的尾巴,躺在离佛罗伦丝几英尺开外的地方。她想安抚它,和它做朋友。但这畜生太难看——身上的毛脱了一半。白色的腮须十分肮脏,光溜溜的肚皮耷拉下来。
“如果这条狗烦扰了你……”
“噢,不,不,一点儿也不烦扰。”
“它只是想表示友好。”
“看得出来,”佛罗伦丝像小姑娘似的笑着说,“……它很帅。”
“听见了?”那个男人说着又打了一个响指,“这位女士说你很帅!你就不能不瞎起哄吗,你就不懂一点儿礼貌?”
“我没养宠物。但是我爱动物。”
她开始感到十分舒适了。起居室并不像她所料想的那样,但却不太差。她坐的沙发很矮,填得太充实,沙发坐垫是用银白色、银灰色的料子做的,发出羽毛般的光彩,胀鼓鼓,很大,像牲口的肚腹。是一件庞大的旧家具,但这样的家具没人愿意把它卖掉:因为它一定是先辈传下来的。想必是本世纪初的家具。有一张维多利亚时代的桌子,桌腿按照保守的式样装饰得十分华丽。带流苏的桌布,特大号的台灯:如果摆在古董店里,佛罗伦丝会觉得十分可笑,而在这里却显得那么入情入理。既然自己毫不掩饰地盯着这张桌子看,就该给一番评论。
“……是古董吧?欧式的?”
“我想是的,是。”那个男人说。
“雕刻的是果还是树?还是……”
球根状,肉色,桃色。没有光泽的黄铜架子。一个绣着蓝色花边,因尘垢而颜色暗淡,以前一定很好看的金黄色灯罩。
他们谈论古董。谈论旧家具。家族。
有股特殊的气味。并不难闻,确实不难闻。
“你想喝点东西吗?”
“唔,是的,我——”
“对不起,我去去就来。”
房里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不知道该不该巡视这个起居室。但起居室又长又窄,一头的灯光很暗,实际上根本没有照亮。隐约看见有家具,一架小型的立式钢琴,几张摆得乱七八糟的椅子,一扇凸窗,想必是朝向花园。她很想仔细看看壁炉上方悬挂着的那张画像。但如果她一走动,或许狗会叫,或者变得亢奋起来。
狗爬得离她的脚更近了,高兴地抖动着身体。
那个红头发男人,微微弯着腰,端来一杯什么饮料。一只手拿着他自己的,另一只手拿着她的。
“尝尝。说说你觉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