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說的話,口很乾。
像是脫了水的魚又被放到網上曬了三天一樣。
褚公公嘆了口氣,勾著嘴角,唯獨上挑的眼尾似是有幾絲難以差距的揶揄。
「本宮要洗漱,明天去阮府。」
安陽快步走起來,竟有幾分氣勢洶洶。
褚衛:「……」
褚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麼還想著阮明櫻那廝?
然而不幸的是,安陽公主第二天也沒能成功去阮府。
與褚衛無關,而是太后回宮了。
好消息是太后再胡攪蠻纏也在這後宮之中造成不了什麼大影響——至少對安陽是。
壞消息是,崇雅宮距離慈寧宮不遠。
安陽手放在身前,端著架子,眼裡帶著幾分懨懨往慈寧宮內走。
還沒進去,就已經聽到了那威嚴又瀰漫著濃濃檀香的宮內的人聲。
「唉,那個丫頭,她一個人哪裡操辦得好那麼重要的事?你們也不看著照拂下?」
那老態龍鐘的聲音里透著些恨鐵不成鋼。
當然,更多的是不滿。
「哀家因事在路上耽誤了幾天,哪裡知道她能這般做事,若是哀家知道,少不得得指點她幾句。」
安陽瞬間就回憶起了五年前太后尚在宮裡的煩擾時日。
再思及盧家對於她刺殺一事……
安陽眼底又深了些,向來溫和的臉上帶了幾分難言的涼薄。
想照拂盧氏?刺殺皇室之罪,她要讓太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族要承擔怎樣的代價。
若說繼後與其他妃嬪們憋著口悶氣,一直聽這剛回宮就開始指指點點,到處挑刺的太后說話。
那麼明明看起來優雅如常日,身後側帶著褚衛走進來的安陽,簡直就像是救世主一般。
她甚至沒有行禮,如青松般屹立於殿中。
安陽帶著柔和的笑容,眼裡卻沒有半分笑意,如漆黑的寶石,折射出最冰涼色澤。
「太后娘娘。」
少女聲清脆。
坐在一側的繼後這個時候才意識到。
安陽在呼喚自己的時候,喊的是「皇后」,不是「母后」。
同樣,在面對太后的時候,喊的也並非是「皇祖母。」
何等狂妄和直白。
宛如一把利劍,不帶任何遮掩地劃開了原本粉飾於其間的太平。
令人不禁膽寒,皇帝究竟是怎麼教人的。
更讓人心悸的是,她究竟在這後宮之中擁有怎樣的權利,可以這樣目空一切。
繼後的目光略微偏移。
只見如犬馬般守護在安陽公主側邊的褚公公,此刻臉上掛著傀儡面具般的冰冷笑容。
「正說起你呢。」
盧太后手指一拈,金色的華貴護甲在空中畫出一個弧。
語氣高高挑起,充斥著準備說教挑弄是非的氣息。
「也不小了,及笄的女孩,怎麼還這麼晚才來哀家的宮中?準時的規矩都不懂了?」
盧太后視線一轉,在沒看到她身邊熟悉的常嬤嬤時一皺眉。
而取而代之的褚公公,她因為離宮五年,哪有什麼印象。
不過是個貌若好女,看著年齡還不大的小太監罷了,不重要。
盧太后自以為是地想著,臉上本就有幾分松垮的皮肉被她尖酸的表情扯起。
不想。
安陽像是聽見了什麼樂事一般,抬起手抵在嘴唇前,輕笑兩聲。
她雙眸笑得彎起。
「這真是巧了,安陽想說的就是此事。」
她對上盧太后的視線,聲音溫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