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菜,他原本是不想让我们的两角钱半斤粮票打折扣受损失。
如果说克猪肉只是十几分钟的难堪,那晚上睡在这位老乡家就让我整夜难受了。
难受缘于一只尿桶。老乡晚上拉尿都不上厕所,屋角摆一只尿桶,掏出家伙冲着尿桶拉就行,类似于城里人的马桶。但马桶是有盖的,尿桶却没有盖。长年累月被尿浸泡着,尿桶里结出一层白花花的尿垢。主人怕我们夜间黑灯瞎火一时找不到尿桶,特意将尿桶放在我们的房间里,然后关上门让我们好好休息。农家的房间很小,放下两张床后所剩无几,顶多七、八个平米,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放着一只剌鼻难闻的尿桶,让人窒息。我使劲屏住呼吸,不想让那股强烈的臊气吸入鼻孔,但这只能坚持几十秒钟,过后仍需大口呼吸,臊气便更强烈更剌激了。我在黑暗中反复变换着呼吸的节奏,试图让臊气小些,然而无计于事,脑海里过份想着反而诱发嗅觉的敏锐。我在床上辗转难眠,老谭在另一张床上鼾声响起,他居然睡得很香。一晚上我始终处于似睡非睡昏昏沉沉之中。
四
万村位于这个县的西南一隅,到处都有高高低低的山峦,这里人均耕地不足一亩,森林覆盖率居全县之首。我们在万村公社下属的新屋、墩上、大田、沙畈这几个村庄间行走,路上很少遇见车辆,甚至行人也很少,只有松树杉树和各种叫不出名的树木。远处山上是一片黛青色的树影,近处路旁是一排排青翠的大树。春天的山里是最美丽的时候,艳阳在树梢上燃着,沿着乡路缓行,感觉温暖可人,鸟呜声远远近近响着,清脆悦耳,不知名的红的黄的野花开着,蓬蓬勃勃,山涧溪水潺潺地流,清澈透明,鞠一捧到口里清凉甘甜。天空碧蓝,有云彩在飘动,空气湿润清新。进入一个山谷,群山四合,绿荫似海,这里见不到红色的语录牌,见不到刺眼的大幅标语,见不到高呼口号时人们举起的拳头和一张张愤怒的脸,尘世的喧嚣被隔绝了,人间的繁杂也烟消云散了,眼前蓬勃着无边的生命之绿,滤去了浮躁、迷惘、困惑和不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我的心似乎从来没有过如此宁静。
五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眼前的小村叫发木坑,这里与方志敏的家乡弋阳县漆工镇相邻,当年方志敏两条半枪闹革命这一带是红色根据地,红十军在这里诞生发展壮大。我们在敬老院拜访当年参加过红十军的老人,请他们讲述可歌可泣的故事。或许年代久远老人记不清,或许是后来离开了革命队伍有所顾忌,他们都说不出很生动的细节。
这时我想起几年前在省城参加的一次批斗会,批斗的对象是一位被怀疑是叛徒的老工人。他当年参加过红十军后来不知何故脱离了革命队伍,人们因此而认为他是叛徒至少也是逃兵。他在批斗会上交待自己参加红十军后被分配在发木坑兵工厂,负责修理枪械并生产手榴弹,红十军失败后兵工厂只能解散,他也就脱离了队伍。人们对他的交待持怀疑态度,不相信红十军真办了兵工厂,真能生产出手榴弹。
我问老人:“你们这儿当年有兵工厂吗?”
“有啊!”老人眼睛一亮。“当年我们发木坑有一座兵工厂,方志敏还到这里来过。当年生产的手榴弹还有,我带你们去看看。”
我们随老人来到一间破旧的土屋里,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出七、八个菠萝形状的圆铁疙瘩,这就是当年生产的手榴弹,红十军打散后一直扔在这里。
望着这些锈迹斑斑的铁疙瘩,我和老谭都有如获至宝般的激动,这正是我们办展览需要的历史文物,它见证了那个如火如荼的岁月,它饱含着红十军赤诚的鲜血,它曾接受过方志敏的检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选了两个小心翼翼地用纸包好,放进挎包,准备带回县里。
这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