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缺这一碗粥?——嘿,老子可是无亲可投啊,要想有个茅棚歇身都难哩!”
那妇人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老不死的无赖,迟早天收了你去!还指望有地方安生!”
蒋老儿嘻嘻笑着,哼着小曲儿去了。
清平县徐府是县城数得着的人家。宣和年间老徐爷亦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大员,官至御前都统制,拜节度使。只是金人入侵、战祸迭起之际,老徐爷和儿子徐副都指挥使不幸殉职,三儿南逃途中走散。所幸两位夫人坚韧能干,带着幼小、奴仆跟随朝廷避祸南迁,在京都附近这清平县落了户。又幸得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不致使两个妇人出头露面,置办了房屋田产,得以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抚养徐家的几位公子姑娘。
卢安就是这几个忠仆之一。如今管着府上的采办一事。是日清晨,卢安带着一个小厮自外买办了菜蔬瓜果,正要经角门入厨。却瞥见角门外立着一个妇人与髫年(七八岁年龄)少女,衣衫鄙陋,行止瑟瑟。卢安撇了一眼,当是逃难妇孺,心里叹了口气,往府内走去。那妇人却向前两步,行了个礼,低头问道:“却问这位大爷,这可是徐副都指挥使府第?”
卢安诧然:“你是哪家的,怎的寻到此处来了?”
卢安这么问倒是有原因的,清平县上下皆知老徐爷官拜节度使,却少有人知道小徐爷任何官职。
那妇人听了卢安回答,知道找到了,放下心来,道:“但请大爷帮忙给府上夫人传个信,说是旧都温指挥使小娘子求见。”
卢安听得,很是一惊。当日旧都时候,温指挥使与公子爷是同科武举,来往甚是亲厚,老夫人与夫人也都见过的。看情形,应是遭了难了,心下悯然,遂道:“稍候。”使了小厮送菜入厨房,自己亲自去堂屋廊下回话。
徐府一家大小正于側厅用些早饭。闻听旧人子女求见,俱是一惊,各人心中滋味迥异。老夫人忆及老将军和大儿,心肺再次裂了裂;夫人想起自己正当壮年的官人,只觉孤寡;六郎守礼与七郎守平起了孺慕之思,徐小娘子扒了两口稀饭。只有徐少夫人,即大郎之妇张氏心态较平和,轻声唤了声:“娘。”徐夫人怔了怔,忙开口道:“赶紧请进来吧。”老夫人也道:“快请快请。”
众人来到堂屋,候着那个与自己亲人有些丝联系的小娘子,似乎她的身上能带来许许故去的气息。可当温小娘子站在,或许说靠着那仆妇立在堂下时,大家又觉得她带来的并非是过去的温馨回忆,却是当下苦痛现实,是流连辗转逃亡的心慌心悸和心痛。
小娘子与妇人形体消瘦,身上衣物破旧不堪,头发蓬乱,长长的手指缝里尽是污垢。
妇人轻轻的推了推温小娘子,温小娘子抬眼看了看众人,倒不惊慌,行了个礼。又巴巴的望着妇人。妇人磕下头去,道:“奴婢温指挥使家仆,拜见徐老夫人和徐夫人。“
老夫人心中酸楚,忙命身边婢女扶起:“不必多礼,见到我儿故人之女,我心甚慰啊。”
夫人亲自扶起温小娘子,道:“当日你抓周,我还去见过礼哩。”却转问仆妇:“为何你一人带着小娘子到此?”
妇人神色一黯,忍住眼泪,一一道来。原来温指挥使于数年前金人南下抢粮的战役中没了,温家人口简单,夫人早已病故。老人在乡下不知逃避至何处,最后竟只余得这个乳娘称卫大娘的带了温小娘子南逃。俩人吃尽苦头,一路野餐露宿。天可怜见,到这清平县时,卫大娘出外乞讨,闻说徐府,记得是昔日老爷故交,不禁喜出望外,遂带着女公子投奔而来。
徐老夫人听到此处,涕泗流涟。众人心下均觉凄惨,连只有四岁的徐小娘子都不做声了。
徐夫人只觉这孩子孤苦无依,比己更甚。不顾小娘子身上脏污,搂了在自己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