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在**上辗转胡思乱想了半宿,幼时流离的悲苦渐渐远离,然那记忆深处的脸孔反越发鲜明,那样悲恸绝望的神色,便如用刀子刻划出来一般,深深地印在心底,愈久弥鲜。
次日清晨,容娘吩咐小环去打探一番,是否大哥与婆婆或是娘说了些什么,可与她有何干系?
春雨则服侍着容娘去婆婆处用晨饭。
老夫人精神尚好,只是夫人屡犯心悸心闷之病,吃了几帖药总也不见好,郎中说要放下忧思,养着才好。两位夫人皆吃的清淡,家中众人也跟着吃得清淡。今日厨房里备的是枣儿粳米粥,几样小菜,另蒸了雪白的炊饼。
老夫人吃了小碗粥,邓氏见老夫人的粥吃得差不多了,忙掰了半个炊饼,道:“婆婆,用些炊饼,今儿的饼喧软,搁了糖霜呢。”
老夫人笑着接过,又吩咐邓氏坐下用饭。“咱家不必你府里,如今也是小门小户的,不用那么讲究。”
一旁的徐夫人也微笑着点头,邓氏微微红着脸,又与夫人玉娘盛了一回粥,方才坐下。
“这是咱自家庄子上出的白面呢,容娘,你也好生尝尝。”老夫人见容娘只顾着用粥,便指着那盘炊饼劝她。
容娘一愣,想起魏老三种的麦子,忙点了点头,自己夹了那半块炊饼,默默吃了。
“你大哥那里,可用的也是这些?”夫人忽然问道。
容娘忙停箸回道:“也有这些。只炊饼是肉馅的,多两样荤菜。”
大哥例与昌明、白甲在外院用饭,几个郎君,自然荤腥重些。
老夫人点头,道:“你想得仔细,很好。日后外头事情只交给守惟和两位管事去跑,八斤不是伶俐么,也叫他跑些,你只在家里管着事便好。”
容娘一听,便知往后是不能轻易外出了,也只得轻轻应了。
从此,外头的事情便有守惟出面,两位管事并八斤陪着与高九郎商议。高九郎做事利索,绝不拖沓。当日下午守惟便带回来高九郎与陈昌明画的草图,却是将两户人家的坡地连成一片,造一进或两进或并排、或错落的小院。
容娘注视良久,心头缓缓的升起一层欢喜,暖熏熏的,十分满足。她摩挲了一时,忽地提笔在那房屋的间隙点了数笔。
守惟看见,不觉诧异,便偏头去看,却是阶梯,另外却是看不明白。“那是甚么?”
容娘抿嘴,眼睛里却是笑意盈盈,提笔又添了些物事。这回守惟看明白了,却是些花草树木。“容娘何意?若是栽树修路,又要添花费呢。况这些,原该房主自己谋划的。”
“此处到底逼仄些,不比平地。只好以花草树木隔开,邻里之间有些阻隔。二哥,你不觉得如此要雅致些么?”容娘黑眼珠子亮晶晶的,很是期盼的看着守惟。
守惟有些怔愣,他从未见过如此神采奕奕的容娘。自打临安搬来此地,他甚少与容娘说话,只觉得这是一个娴静的小娘子,不想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容娘的认识。
“二哥?”容娘眨了眨眼睛,迷惑的看着守惟,守惟忙应声。
“砌上石阶,可使这片住宅地显得齐整,亦可免雨湿路滑,老人小孩跌跤。二哥与两位管事商议些,算算本钱,再行决定。”
守惟却自去外头与高九郎商议,九郎思想片刻,倒是赞同。
“他说成本便归到房屋本钱之中便是,不必另外费钱。”守惟回来告诉容娘。
容娘咋舌,到底商人奸诈,不会白花一个铜钱。
守惟却递上两只轻薄的纸,道:“这是九郎所立文书,写明高家出本钱几多,利钱……他要收三成。”他红着脸,很是不自在的模样。
容娘一怔,不想高九郎如此直率。她想了想,道:“二哥回去与九郎商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