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母女却极得两位夫人欢喜。那母亲因孀居,又去了儿子,成日里不常出门,只安安静静在房中做针线。惠娘倒每日来给两位夫人请安,言语不多,又极温柔,规矩亦严丝密缝,十分端庄。两位夫人皆赞她贤淑,针线活亦好,便要玉娘与她作伴,好生学着。
容娘回来却是马不停蹄,许多事情等着她回来料理。两位管事苦哈哈的递上几本账册,皆是这几月城北廊房的收入与支出。他们年岁渐高,对数字越发迟钝。偏生守惟是个松散的,记账也是有一笔没一笔,导致账目错综混乱,便是管事也不知府中到底从城北赚了多少。
容娘扶额,无奈只得接手。偏偏守中知晓,便命二郎接了一半去,两位管事也接了两本,只准容娘查看一本。于是几人日日在側厅对账,眼花缭乱之际,李元娘过来,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她不帮守惟,倒帮容娘对了一半的账目。
容娘谢了元娘,轻轻的捶了肩膀,却见门口八斤朝她使了眼色。容娘不动声色的起身,避了众人,在游廊拐角处与八斤说话。
“小娘子,九郎问你愿不愿意接手磨坊?”八斤眼中带了期盼的神色,对容娘道。
容娘愕然,十分不解的看着八斤。
八斤蜇了蜇头,故事甚长,此时却不方便说。他只捡了要紧的,草草说与容娘听了。大意便是,九郎造了磨坊,到一半时,因另有生意,便放出风去要卖。最终卖给张家,实际上是卖给卞氏。卞氏接着造了两月,如今快要完工,钱财不凑手,却又要转出来。
容娘听到那卞氏,心中极为厌恶,便待拒绝。八斤却急急道:“小娘子,娇儿姐被那卞氏打得半死哩!九郎说,他已打听到,那卞氏欲卖了磨坊,离了张家哩。小娘子,若咱们买了,娇儿姐也好过些呀。”
容娘听到娇儿如此遭际,心中恨极那卞氏,却实不愿与卞氏打交道。
“九郎说了,若徐府不欲出面,他自去请人出面,到后头咱们再与那人交割罢了。”
容娘略一思忖,问道:“城中未有人买么?”
八斤得意地回道:“城中有钱的人都买了城北的廊房,如何还有人有这许多钱来买磨坊?再者,九郎造的磨坊甚大,旁人都怕吃不下哩!”
他神神秘秘的凑近容娘,悄声道:“那卞氏开价一万贯,九郎说了,他有把握说到五千贯,但看小娘子的意思了。”
“娇儿姐人呢?”
“被那卞氏关在张家的牲畜棚里,饿了几天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欢喜
沉沉夜色,是遮掩世间一切丑陋的遮羞布。但凡那偷鸡摸狗的、谋财害命的、男盗女娼的、钻穴逾墙的,莫不趁了夜色行事。墨汁一般的黑,鼓噪着一颗颗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自以为瞒天过海。
卞氏懒懒的歪在榻上,眼睛似闭非闭。她最近过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于无望的日子里头自寻快活罢了。
婢女恭恭敬敬的立在榻前回话:“徐郎在临安确有两家铺子,一家绸缎铺,一家生药铺。左右邻舍皆说他家生意极好,也是个精明的,寻常占不了他的便宜去。徐郎待朋友却好,又大方,是个讨人喜欢的。就是……。”
“说。”卞氏蓦地张开眼,喝道。
那婢女咬了嘴唇,心中万般羞涩,却不得不道:“说徐郎好……好良家妇女。徐郎……徐郎之前的妇人,便是寻的人家妇人,抛家弃业,从川蜀之地千里迢迢来到临安。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徐郎待那妇人甚好。不想前几月那妇人郎君寻到,因怕吃官司,便打发了那人好一笔钱回去,那妇人也被带走了。”
卞氏冷清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暖意,她轻轻一笑,柔声吩咐道:“去暖些酒来,拾掇几个好菜,要一碟蜜汁酸梅,多沾点蜜,徐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