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么些年,容娘的性子绝非伪饰,她待家人的好,更不必言说。
玉娘如此,靖哥儿早就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冲美人怒斥:“你胡说,我娘便是我娘,不是假的。你才是假的,快滚,滚出去!”
美人不敢相信的看着靖哥儿,嘴唇微启,欲说还休,泪水从白皙的脸庞上滚滚而下。
徐府众人从美人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又看容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娘子竟然是假的容娘,她受的伤痛亦不少,她的经历亦非顺畅。若她是假的,她图甚么?图容娘的身份,徐家故人之女?
“靖哥儿,不得无礼。”徐夫人叫人去拉靖哥儿,靖哥儿却执拗的站在容娘身边,对美人怒目而视。
一直没用出声的老夫人盯了容娘,复朝美人道:“这位娘子,想是你认错人了,容娘是我徐家的媳妇,断不会有假。娘子经历坎坷,叫人怜惜。但过往之事不可究,请回吧。”
徐夫人一惊,顿时晓得老夫人意思。如此纠缠下去,毁掉的只会是徐家的名声。容娘真也罢,假也罢,难道能换过来不成?
那美人也不惊慌,她试了一回泪,眉眼之间尽是愁绪,却扯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对容娘道:“既然如此,曼娘,你好生顾着自己。我……去了!”
言罢,果然转身便走。
容娘身子一震,忽地离了小环,拉住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美人,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你再去瞧一眼,瞧一眼啊……”
美人怜悯的摇了摇头,抱住容娘,在她耳旁冷笑道:“容娘,自那日河边,我就已经无父无母了。你占了我的娘,如今,你便把她当成你的亲娘吧。”
美人的声音冷冽,如冰箭一般射入容娘的心窝,叫她打了一个寒战。
“保重!”满含深情的声音带着哭腔,叫人无法质疑两人的姐妹情谊。美人掩面而去,再不回头。
容娘追了几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盼了很久的人,来了,又去了。
心碎成无数瓣,再也无法修补。
老夫人在身后吩咐,快些将卫大娘葬了,这几日大郎归家,不可叫他瞧见。
是呵,他要回来了。那里,还有一关等着呢。
容娘要送卫大娘出门,老夫人坚决不允:“你是徐家的媳妇一日,便该守徐家的规矩一日。因了你,徐家受旁人的笑话还不够么?”
是,虽徐府禁止下人言说此事,但城中已有传言,说徐府的娘子,竟然是假冒的。金店的主妇,才是真正的温娘子呢。
小环与春雨拼命拉了容娘回来。
自此,容娘再不出门,除了针线,便是默默垂泪,没有一丝生气。
她心中的自责与日俱增,尤其午夜时分,竟觉得如乳娘那般去了,亦是一了百了。还有甚么抛不下的,乳娘去了,曼娘去了,自己如此不堪,若是大哥知晓,更不知如何看待自己?
做活的空隙,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晚间小环给娃儿把尿,觉得容娘那般无声无息,点了灯去看时,却见她张着眼睛,木愣愣的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小环又惊又怕,担心春雨不懂事,便叫春雨带了小儿睡,自己却日夜守护在容娘身侧。
姐妹们默默的来了又去,许三娘来骂了一通,竟无法让她有些许动容,愤愤去了。
徐夫人只是叹气,心里终究是心疼的。不论那金店娘子如何说,容娘是她看着长大,又经了这么些事,终究还是亲的。
可隔阂也摆在那处了,不知深浅的参与皇家之事也罢了;不守妇德,接受别人的馈赠;卫大娘之事,容娘一言不发,竟似默认了似的。
若如此,她不过是一个仆妇之女,冒顶别人身份,其品行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