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告诉她,出殡时还可以看到她爸爸最后一面。
那以后,她一直是安静的。除了看到江彭宇遗书时,她甚至都没哭过。
开光时,她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摔火盆时,司仪让她大哭几声,她都只是沉默地用力把火盆摔碎了。之后,她由安远扶着走完了送殡的仪式,树葬了江彭宇的骨灰。
回家时她仍旧一语不发,只是睡觉,安远只以为她是累了。想带她出去透透气,安远征求她意见要不要去送严晓军和林汐妍,她点头答应了。安远以为,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
他万万没想到,她的悲痛会到这时才爆发。
“咱妈走的时候,你……”安远本以为,三年前小曦可以一个人送走兰淼,今天,她同样可以释然地送走江彭宇。但是,他错了。
“你也这么难过吗?”安远擦着小曦的眼泪极小心地问。
“妈妈说她解脱了,去见佛祖了。爸爸不一样,他做了错事,他下了地狱会遭罪的!你,怎么那么狠心,怎么不让医生救他呢!是你!你是杀人犯……”小曦越哭越难过,安远越是靠近,她越是用力地踢打着。
“小兔子,我错了,要不,你罚我?你说吧,怎么罚都行。要不,我跪主板?”安远拉着兰素曦不放,声音里全是沉痛。
小曦像是根本听不到安远的话,只是一直哭喊着:“你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放开我!坏蛋!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安远眼圈儿红了。
他一咬牙把小曦抱回床上,小曦挣不脱安远的束缚,干脆在他身上到处撕咬。安远放松着身体,尽量不让肌肉绷起来,让皮肉柔软些。
渐渐地,小曦的嘴里开始有了血腥的味道,腥咸的味道。小曦慌乱地松了口抬头看安远,却是安远,抱歉地笑笑。
小曦再次安静了。
她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始终别着头,怎么都不肯看安远。
安远和小曦僵持了一会儿,无奈地让她躺倒在床上,沉默地走开了。小曦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声地抽泣。
她始终忘不了江彭宇身上的温度,忘不了江彭宇抓着她的手的感觉,更忘不了江彭宇苦涩的笑容。
她甚至已经记不清兰淼走时的情景,但是,两天里和江彭宇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太过清晰。以至于她就像一个神经衰弱的病人,本来身体就已经疲乏到极致,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却都还被紧紧地吊着。她更像一根已经被拉得泛白的皮筋,到了断裂的边缘。
然而更糟糕的是,当安远放开她走了以后,安远的一切行为她似乎都听得到、“看”得见。
她听到他走向了沙发,沉重地坐下。她听到他猛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她听到他打开储物柜的拉门,她听到他打开工具箱,她听到他窸窸窣窣地拆卸着什么东西,最后,她听到他走到窗前,再没有声音了。
又过了许久,小曦脸上的泪渐渐干了,眼里的那一泓泉水,怕是也干涸了吧?哭过以后,她心里的窒息憋闷纾解多了,头脑中关于江彭宇的影像也渐渐被床脚窗前那一处所在压制住了。
他在那里。她知道。
他在看着她,还是在看着窗外?他也在默默流着泪吗?她咬了他,他还疼吗?
纷乱的心绪中小曦开始不安了。她偷偷看向安远。
“腾”地,她猛地坐了起来。
“你起来!”小曦爬到床尾用力拉安远。
安远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你起来啊!”小曦跳下床用尽全身力气拉安远。
安远咬着牙,闭着眼,还是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曦第一次见识到安远的倔脾气。他紧闭着眼睛,眼泪从眼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