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赟并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知道,圣上绝不会让他再继续查下去的。
圣上连做实舞弊罪名的那些官员都想保下,更何况这些并无切实证据的官员呢?
更何况,那些舞弊官员事到如今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以陛下的性情,难道舍得再大刀阔斧除掉另一批吗?
权衡、取舍。
圣上一贯最是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这一瞬,晋赟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一直所坚持的东西仿若一下被戳破了一般。
他微抬眸子,看向上首正沉思状的帝王。
他发现,自己对于陛下,似乎已经没了昔日的崇敬。
从进入太平司的那一天开始,他所接受的一切训练和考验,都在告诉他同样一句话。
太平司的人,是陛下而生,为陛下而死的。
这些话语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回想,到最后,已经成了刻入骨血中的本能。
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应该无条件效忠陛下。
即便玄戈回到了皇都,即便玄戈告诉了他关于陛下的一些所谓真相,他依旧被效忠二字束缚着,告诉自己绝对不应该质疑圣上。
直到今日……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揣摩透了陛下的下一步决定后,一种由衷的厌烦感涌上心头。
陛下,似乎也不过如此。
他和自己手底下刑房内那些层层一个个被剥皮拆骨的贪官污吏,有什么两样呢?
,!
一样的虚伪。
一样的自私。
“既然静太妃如此不安分,朕以为,如今秋日寒凉,静太妃又一直因为永安王的离世而卧病在床,如今大病不起,追随先帝而去,似乎也都是正常的吧。”
“微臣领旨。”
晋赟干脆接下了任务,这样的事,他左右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了。
面上说是病重,私下将人带回太平司提审,等到榨干了身上所有能吐露的东西后,再让其顺理成章病逝。
静太妃不是这些人中身份最高的,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记得审问清楚,是否有同伙,还有她在宫中安插的那些桩子,一个不留全给朕拔干净了。”
“是。”
看着晋赟如此干脆利落完成了自己的吩咐,圣上的手指在折子上轻点了两下,还是放缓了些语气低声道。
“太平司内,果然还是得晋爱卿你来坐镇,今后,便让刑澍做你的副手,你们二人一同打理好太平司,为朕排忧解难。”
在决定不拿出刑澍身份这张底牌的时候,晋赟就已经想到,陛下绝对不会放弃用刑澍来拿捏自己的这条路。
所以此时,他的心绪倒算是平静。
当然,面上总还是要带着一丝不甘。
毕竟,圣上自然是乐于看到这般情形。
一切吩咐妥当后,圣上摆了摆手示意晋赟退下了。
他如今的身子还没休养彻底,总是坐一会儿便觉得乏累不堪。
如今,精神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晋赟恭顺行礼退下。
他一路走出内宫,能够明显察觉到,所有人待他的态度都更加恭谨了几分,甚至于行礼之时的头都埋得更深了几许,与当时他满腿是血离开皇宫以及第二次被几乎停了大阁领所有职责之时的隐晦打量全然不同。
他知道,自己如今在众人心目中,又继续是威风凛凛的晋大阁领了。
这或许也是圣上想要看到的。
让自己失去之后再得到,如此就会更珍惜手中的权势,也会更对他产生畏惧和崇敬之心。
毕竟,他是圣上,生杀予夺,更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