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些年的犹豫,又何尝不是因为如此呢?
但如今,他跪在这里放下所有尊严,甚至旗帜鲜明和他父亲处于对立面的时候,倒是难得让自己吃惊几分。
“太守府什么样的名医寻不到,为何竟来寻我?我这儿可不是什么医馆。”
反正褚明月这个身份对外的人设一向是跋扈嚣张的,所以宣明曜此刻也并没有爽快答应。
她扶着元颖的手缓缓起身,踱步到了张玘身前。
显然,她是想听点真话的。
如今,张玘并不顾及什么家丑不能外扬了。
父亲已经将事情做到了此等地步,母亲性命垂危,来的路上呼吸都已经是逐渐微弱了下去。
他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太守府的确能够在两江便寻名医,可这太守府的主人,却不想让他的枕边人活下来。褚小姐,无论您身份如何?目的为何?只要您能救下家母,在下原为褚小姐马前卒,手中棋,甘为驱使。”
一阵几乎让人窒息的死寂后,宣明曜轻叹一声。
“起来吧,病人在哪儿?”
这便是,松口了。
张玘浑身一放松,站起身的时候甚至一个踉跄。
若不是傅遥光搀扶了他一把,怕是又要再度跌跪在了地上。
他目露感激看了一眼傅遥光,而后立刻去门口的马车上将张夫人抱了下来。
宣明曜让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暂时用作诊治之用,片刻,周绮安便拎着药箱急匆匆赶来了。
她一上手搭脉,目光便是一凛。
“是蛊。”
蛊?!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蛊虫这类东西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只存在于书籍记载之上不知真假的神奇之物,如今乍然听闻,倒是骇人。
“蛊!那可有解吗?医师,请您出手相救。”
面前这个女子,是唯一诊出了母亲到底是为何而病的人,张玘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能否医治呢?
周绮安第一次微皱眉头。
“能解,但是蛊这种东西十分复杂,这位夫人身上的蛊虫名为子母噬魂蛊,属于毒蛊,母蛊在控蛊之人身上,子蛊则是在夫人体内。子蛊会以人的鲜血为食,让人逐渐失去生机,起初只是看着体弱,渐渐地便整日昏昏欲睡,很少清醒。直到最后,七窍流血,寿数燃尽而亡。”
一切都对上了。
一切和母亲的症状都对上了。
张玘这下对周绮安所说的话是彻底深信不疑了。
“那我该如何做?无论什么名贵药材,我都可以去寻。”
只要能救母亲的命。
可周绮安摇了摇头。
“不是药材的缘故,而是必须找到母蛊。找不到母蛊,我只能延她的命到今夜子时。子时一过,阎王索命,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