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长大心中难受的也是她。
“母后,昨日在凤仪宫听到那些的时候,儿臣的确很是伤心甚至愤怒。可后来,姐姐来过。她同儿臣讲,这世上最疼爱儿臣的,一定是您,因为您十月怀胎,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煎熬生下了儿臣。这般愿意把命都舍出去的感情,世上唯有母后您能给儿臣。但是姐姐也说,即便如此,儿臣也不能要求您将儿臣看做您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您是妻子,是女儿,是母亲,偏向了其中一方,有时候可能就会对不起另一方。儿臣因为您,才能够到这世上走一遭,已经得了您最珍贵的馈赠了,所以不该再胡思乱想那么多。”
宣元景释然笑了笑。
“母后,姐姐说得对。儿臣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保住这个太子的位置,其实并不是您决定的。是儿臣自己是否争气,是父皇圣心裁断,不能依靠于母后您。儿臣将那些希望寄托在母后身上,其实无疑也是对您的一种施压。”
生与不生,是母后自己的决定。
他若最终被废了太子之位,那也只是因为他自己还不是一个足够出色的太子。
与母后的决定无关。
姐姐说得对。
与其寄希望于他人,不如求诸于己。
自己,才是世上最为可靠的人。
陈皇后久久都未曾言语。
她今日来之前,想过许多。
想过宣元景或许会同她隔阂,想过元景或许会发火,会哭,但她从没想过,元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明月奴她是个好姐姐。你和她如今能够重归于好,母后很开心。”
想到今日明月奴送的那个锦盒,陈皇后也是觉得心间一热。
那锦盒里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只有一张花笺。
上头是一行小字。
“世间万事,不过问心而已。”
问心?
陈皇后默默在心头问了自己。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陈皇后起身,将刚刚朱樱放在桌上的那个食盒打开。
里头,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元景,你知道吗?母后生下你,其实是无奈之举。母后也是人,也会畏惧疼痛,畏惧死亡。生明月奴的时候,母后痛得在床榻上要打滚,好不容易耗了半条命生下了明月奴,陛下也好,陈家的人也好,又很快催促我,让我生下一位皇子。”
陈皇后的自称,悄然间从本宫成了我,也说明她此时说的话,更加是她内心所想。
“大雍需要一位嫡出的皇子,陈家也需要一位皇子。所以,在一碗碗苦涩的汤药下,我怀上了你,然后挣扎了一天一夜,几乎死在了那张床榻上,终于生下了所有人期盼的皇子。”
陈皇后的眼神悲凉,仿佛想起了那晚的自己。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身为皇后,她生下了大雍的嫡子。身为陈家女,她为陈家生下了未来的荣华指望。
可是,身为她自己,她却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她刚刚,差点死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