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身影如石雕。她哭了一夜,他站了一夜。
天亮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田埂间长着一颗一人高的柳树,枝条低垂,叶片银白,开着金黄小花。忆香和莽子拖着半车鱼,刚从村口开出一段,过了桥就遇见这棵树。忆香瞥一眼只觉胸口发慌。车胎发出吱吱声响。
“车漏气了。”莽子下车也发现了这棵树,一脸惊骇。“这怎么有棵树?什么时候出现的?生得如此奇怪?”
莽子正欲走近,树后露出张诡笑的人脸来。白衣白裤,花白长发披散着。“神婆!”他大叫一声,急忙后退。眨眼间,树和神婆都不见了。
“你看见了吗?刚刚那是神婆!”
“我看见了。”忆香沉声回答。脸色也不好看。
“她不是被关着了?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的孩子!落落!”莽子扔下车,没命往家里跑。跑着跑着,脸上一热,血顺着眼角,鼻孔往外流。
“别跑了!莽子哥!你慢点!”
“落落!落落!”莽子脱下外套,胡乱擦着,脚步不敢停歇。一直跑进家里。落落拿着奶瓶逗着摇篮里的孩子。眼前一黑,被人一把抱住。
“你们没事,没事就好!”莽子喘着气,红着眼眶抱着她。
“你怎么了?才出去小半天就想我们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莽子调整呼吸,捡起外套搂进怀里。笑道:“没事,车胎漏气了,我回来看看。”
落落抬起头,见他慌里慌张,脸上似乎有血迹。“你脸摔了?我看看。”
莽子转身就跑。“一点擦伤,不碍事。”等他赶到桥边,小货车连车带鱼滚进了河里。
“她是不是回来了?我的孩子还有落落怎么办?”
忆香说:“我不知道她出来没有。明天去监狱看看。”
X市某女子监狱内,神婆发丝凌乱,本就瘦弱的身体又单薄了几分。凸出的颧骨,显得越发骇人。可这里没人怕她。她的脸上新伤添旧伤。她咬着牙坐在角落,其他人围坐在一起,没人愿意理会她。
“最可耻就是偷孩子,祸害婴儿。自己孩子死了,也不让人家有孩子。毒妇!”
“呵,几年前,她收了个病秧子孩子做徒弟。结果被她折腾死了,硬说是病死的,警方拿不出证据来,便宜了她。这次未遂,还真是死性不改!”
“人啊,越老越坏!害人精!”
神婆闭着眼,听着她们叫骂,偶尔弯着嘴角轻哼一声,嘲讽着盯着那群拉帮结派的狱友。
“这位老人还在吗?”忆香把照片递过去。狱警接过一看,他对这老人印象颇深。点头道:
“在,这老人人老身子骨可不老。隔三差五的和一群老人打架。真是头疼。你们是她侄子女过来看她?好好劝劝她。整天戾气重得很。来,把表填了。”
“不用了。我们就问问。”忆香摆手道。
“我们昨天看见的是幻觉?”
谁也没注意到那条小白蛇从忆香包里翻出来,顺着墙角钻进下水道。
神婆看着白蛇爬上床,化作一根拐杖躺在那,眼里笑意更深。拐杖到来,她的命运她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