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与江墨洇的事情,他不光不敢问,他甚至都怕见到江墨洇。也许江墨洇只要在他面前对着孟怀渊露出那个落影山庄前的笑容,他就已经崩溃了。
还有他与卓天屹的关系,如果他去了,在孟怀渊面前,以卓天屹的脾性,必然是要把这层关系捅出来向他示威的。就算孟怀渊并不知道他对他这么多年刻骨铭心的暗恋,他是为了孟怀渊才委身,他也是不敢面对让孟怀渊知情这个现实的。
这种情形,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疼痛无比。他曾经是那么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把完璧洁净的自己献给孟怀渊啊。
说到底,他现在不是不想见不愿见,而是害怕见,不敢见。
现实太残酷,不过五个月的功夫,咫尺变成了天涯,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岂是一个撕心裂肺所能形容?
回东厢的路上,沈青岚沿着回廊,一路看着池塘的景色行去。日影西沉,斜晖在莲叶田田的池塘里投下一层朦胧的光影,看过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正如他此时的心境。
回想起来,三年前订盟的那一天,好像就是自己生活的分水岭。那一天把他的人生分为了两半,一半明媚,一半凄苦。身在凄苦之中,久了也就习惯了,可是一旦有机会在凄苦中重新审视明媚,而那明媚已经无法企及的时候,那种生生被割裂的痛苦,他实在无法承受。
他偏离了回廊的方向,沿着池塘边的小径走了一段路,在廊边绿荫掩映中的石栏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塘。抬头的时候,看见天上的月亮,太阳没下山的时候,月亮是苍白的,像个薄薄的影子。
沈青岚忽然想起“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词句,又想起从前与孟怀渊下了孟氏学堂后去街上买糖人看花市的情景。那时候,孟怀渊对他说了这两句某著名文人新作的词。他一直以为这两句词形容的是幸福快乐的情景,正如那天他跟孟怀渊在街市上畅游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样。
几年后,在卓家西厢的小院子里,翻最新词书的时候,才看到,原来这两句在整首词中,根本就只是一个片断而已,幸福快乐的片断,而整首词所叙的,是一个追忆往昔幸福的失意故事。
脑海中不由又想起前些年在江南流传很广的两首《钗头凤》,跟孟怀渊一起欣赏过,据说一首题在山阴沈园的照壁上,是本朝一位著名词人所写,另一首是其已休前妻所和,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悲情故事。
沈青岚没到过山阴,更没去过沈园,只是自己姓沈,对沈园便先入为主地有了个好印象。及至读到那两首词的时候,除了觉得词作上佳,表情深刻之外,别感不多。
此刻面对着这满塘荷色,这两首词作却是自然而然地从记忆里流泻出来。沈青岚不由得轻念出声,“红酥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念出来之后,心里感思较多的,还是第二首,那个悲情女子所和的那一首。将那首词在口中反复吟诵了几遍,眼泪终于漫眶而出,他弯下、身,把脸埋进臂弯里,低低地啜泣起来。
压抑的哭声闷在衣袖里,好像仍旧堵在胸腔里一样,有低低的震颤,还有钝钝的疼痛。
此刻的他,躲在池塘边这个少有人来的地方,咀嚼着别人的词句,品尝着自己的心事,流着自己的眼泪。
有那么几个瞬间,沈青岚觉得自己附身到了那个女子身上,真实地体会着她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和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