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以轻松的口气说着,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隐藏在沉默之下的对立和剑拔弩张太多太重,要破除不是易事,他只能以体贴的口吻不动声色地避开锋芒。
可那对着他的锋芒却未必如他所愿,“用不着!”沈青岚直截了当地答道,又用力拨开他的手,“卓天屹,请你以后坚定一些,做了强盗就别怕强盗的恶名,更不要再用这些所谓的好意来粉饰自己!没用的!”
他的话说得干脆利落,毫无商榷余地。卓天屹只觉得自己一早上的好心情像被狂飙吹散的云霭,转瞬间就无影无踪。昨夜已然消散的烦躁和怒火立即收复失地,“沈青岚,你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孟怀渊吗?!你为了孟怀渊,连替我做事都能这么卖力,他就真有这么好?!他要真有这么好,他怎么不来找你?!不把你从我手里夺回去?!”
越说声音越大,烦躁和怒火找到了宣泄口,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从中夺门而出,卓天屹干脆把心中所想的话一股脑儿倾泻而出,“我真想不通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钻牛角尖等着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有意义吗?有好处吗?他知道吗?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嗤之以鼻!你愿意等,好,你等着,只怕你等白了头,等掉了牙,等上一辈子,他都不会来找你!他早把你忘了!干干净净!”
他狠狠地说着,觉得不解气,对着沈青岚越来越冰冷的脸,又加上一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看走了眼,为错了人!”
“卓天屹,我告诉你,”沈青岚盯着他低声说道:“有你这些话,我绝对不会后悔!”他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
“沈青岚!”卓天屹在他背后怒喝了一声,之后便住了口,气得无话可说。
转身踢翻了一个凳子,气冲冲躺回床上。
躺了一阵,却是越来越后悔,自己刚才的表现跟个器量狭小恼羞成怒的妇道人家无甚差别,居然被他气得撂出了这么没品的话,正好让他抓住话把给了自己重重一击。
卓天屹懊丧地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一步一步地就把原来的主动形势断送殆尽,陷入这种被动局面。纯粹的斗气,是最无能的表现。
这样想着,灰心丧气和烦躁憋闷的感觉重又回到心头。他躺了一阵,终于躺不住,起身穿好衣衫,往前厅书房而去。
到了前厅吩咐下人送早膳到书房,等了一阵走到花格窗边向里观望,书案后面的人正全神贯注在那一堆账册上,对桌上做得精致可口的早膳不闻不问。
除了气愤只剩懊恼,卓天屹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烦躁仔细清理着这段时间以来跟沈青岚的相处中出现的点点滴滴。
想来想去,都觉得问题出在那块被自己用内力震碎的玉上面,似乎从那之后,沈青岚便像换了个人似地,再没有之前对他的防备紧张戒惧,只剩毫不遮掩的冷漠与无视,于是自己的主动地位也被断送得一干二净,现在只剩做强盗得到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好处了。
可是如果不毁了那块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要想一想那么几个月里沈青岚都躺在他身边睹物思人,就觉得暴躁不已。
卓天屹毫不怀疑,他就是死了变成了灰也不可能允许沈青岚身上留着孟怀渊的东西。
这么一来,陷入现在的状况就成了必然了。
无法可想。
他不想回去面对沈青岚的冷面冷眼,也怕面对他时一个忍不住再次遭到毫不留情的打击,便又一次在书房住下来。
晚间差卓世安回去东厢拿来换洗衣物的时候,也不敢再多问,想也知道结果。偏偏卓世安不等他问就主动开口,“……这次少当家的衣裳是沈公子吩咐丫鬟收拾的,世安问他有什么话要带给少当家,他说没有,然后就叫世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