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纨青究竟从那里的出了这样的结论,冰鳍正要纠正这误解,对方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我无法挥剑——明明是吞噬一切,破坏一切的虺蛇,可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它,却完全感觉不到邪恶的存在。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没法向它挥剑……”说到这里,纨青再一次微笑起来,那是如薄冰一样脆弱但清澈的微笑,他慢慢的收手,看着已经化为骸骨的指尖:“虽然早已经觉悟了,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看来我的确没有控制神剑的资格,因为我心里还残留着无法消除的贪念……”
——“如果是因为贪婪的话,她的剑就不会那么锋利!”原来纹紫离去时的话是这个意思,这看来也正是我们在一祠下将剑还给纹紫的外公时,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斩蛇少女李寄的心,应该就像这剑锋一样澄明,否则她就会遭到神剑的反噬,落得和纨青一样的下场!
神剑证明了李寄没有一点私心贪欲——为了终止用人祭交换沙金,她以生命为赌注封印虺蛇,让那曾经裹挟着大量金沙的汹涌浊流变成了不起眼的涓涓山涧。然而这位少女却没有想到,并非虺蛇陷入沉眠就能断绝人们的贪念之源,贪欲是更可怕的蛇,它无休止的成长着——对人们来说,李寄斩蛇的结果就是从此不必千辛万苦的寻求常人看不见的神道,不必胆战心惊的面对张牙舞爪的虺蛇,这位少女的手中,自然掌握着通往金山的锁钥!
最终,东越最高权力的持有者将李寄迎入后宫,将徒有其名的后冠压在她头上,这不相称婚姻的真正目的不言自明。在雕梁画栋的牢笼中,曾满怀着英雄主义浪漫热情的少女应当有足够时间去看清人的真面目了——也正是参透了这一点吧,李寄把神剑交给血亲,将这禁忌的封印带往虺蛇神体所在之处供奉起来;然后,她便守着这个秘密,从此永远的沉默下去……
“可是……李寄永远想不到……这一次开启封印唤醒虺蛇的人,和她拥有相同的姓氏相同的血缘!”纨青轻轻的摇了摇头,附着在那朽烂头皮上的发丝和九重葛花瓣一起纷纷掉落,“什么镇魂祭,说是还魂祭还差不多,为唤醒虺蛇举行的祭祀——一旦妖蛇苏醒,沙金矿脉就会重见天日!纹紫就是被选出的祭品,我知道他绝不肯变成任人摆布的‘九’,当知道真相时,他一定会豁出命去完成‘一’的使命……”
纨青艰难的撑起身体,剧烈摇晃着向冰鳍逼近,从残损的喉间发出气绝般的笑声:“等到那个时候,为了所谓的大祭聚集在一起的李家子弟,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他们贪这不为人知的金矿,不顾践踏先祖的苦心,不怕亵渎古老的神明,不惜牺牲亲族的性命……”
“那你呢?你又在贪什么?”一直一语不发的冰鳍此刻注视着纨青,突然毫不动容的说。
“我在贪什么……”纨青的目光茫然若失,他自嘲似的冷笑着,“我贪的,已经不在了……”大半已被虺蛇占据的冰鳍和大半已被死亡吞噬的纨青就这样对视着,汹涌的瀑布悬在他们身后,喷溅着泪雨一样的水花……
这一刹那,无意识的紧抱着宝剑的我,瞥见了掠过纨青眼底的灼热杀意……
“小心啊!”就在我的呼喊声里,苍白的手指和比手指更苍白的骨骼霎时扣紧了冰鳍的咽喉,没有料到会被如此攻击的冰鳍想扯开纨青的手腕,而对方的手指灌注了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此刻虺蛇妖灵也骚动起来,虽然交杂着金线的青色光雾反射性的喷薄而出,缠绕着攻击者的身体,但无法动摇他恐怖的决心……
纨青挣扎着,拼尽全力向后移动,他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青色渊潭……
再明显不过了,这危险的决定——纨青要让妖灵回归神体,他要将冰鳍体内的虺蛇拖入不归之渊,他要……毁灭一切吗!
一旦妖灵和神体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