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是琢磨吗?是不是琢磨干的!”虽然不确定我的声音能否传入冰鳍耳中,但他应该已经从唇型看出“琢磨”这个名字了,所以那比实体更淡薄的瞳色中流露出雾一样悲伤。
是背叛吗?应该不算吧,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们单方面憧憬着留在琢磨的身边……
“怎会的……琢磨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即使事实昭然若揭,但情感却依然无法就此接受。薄情也好,残酷也好,这样做的理由,我要听琢磨亲口讲出来!不假思索的,我疾步冲下台阶,闯入浓雾之中。
“等等!”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耳中传来冰鳍的呼喊。虽然可以看见那属于彼岸的暗影,但听得见它们声音的人却是冰鳍。我却曾在大门口听见呼唤“少翁、少千”的语声,此刻又听见失去实体的冰鳍的惊叫,也许进入这雾的空间,我就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忘了提行灯,不过即使有灯也于事无补吧,一切都混沌不明,只有白浊的雾气包围在周遭。退去了潮湿的感觉,渐渐馥郁起来的熏风却缭绕着,夜雾更像是低劣香料的浓厚白烟,这气息是那么熟悉,像是常山花烂熟的芬芳混着某种甘甜的味道——那正是琢磨胸前琥珀坠子的芳香!
“石榴……”冰鳍的灵体微微波动着漂浮到我面前,“我听过‘它们’说,石榴的甜蜜……最接近人肉的味道……”
带着盛极而衰的夏日腐败联想的常山花气,混着石榴人肉般的甜香……被这种气息包围的我,以使不上力的手指拼命捂住嘴角,压抑同时涌起的呕吐和哭泣的冲动。
就像被那香气召唤,窃窃的嘈杂微弱地回响在我耳际,如同落在竹叶上的繁密霰声。白雾像被投入石子的浊水一样摇荡起来,一波一波的涟漪里,渐渐浮现出暧昧不明的形体。我惊恐的抬眼四顾——那是不计其数的苍白人影,和曾在门前呼唤“少翁、少千”的那群暗影并无二致,只不过更加众多,更加清晰。他们目不斜视,如果那空洞的眼睛还能注视什么的话,只是凝注着某个方向,麻木而执著地前行……
冰鳍向不知所措的我再次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缓缓指向前方,随着那抛散光粒的指尖看去,远远的,一片氤氲的十字形光晕从昏暗的混沌中浮现出来,如同云间之月溶开阴沉的夜空。
——这一瞬间,我以为看见了巨大的光之墓标。那些苍白的死灵,像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在那甘美妖异的芳香里,涌向这通往彼岸的大门……
然而十字形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丛丛高大树木端立成雍容通透的泥金屏风,那是在严寒里绿叶褪尽的桐树,原本伶仃可怜的枯枝以前所未有绮丽的姿态伸展着,仿佛浓紫的花也好,苍碧的叶也好,都成了不必要的赘饰。比花更华丽繁复的枝条的簇拥下,壮观的金色十字庄严横陈开来,从容延伸,尽处渐渐融入夜色里,如同映在深黯湖中的辉煌倒影,让人觉得似乎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它蜃气楼般漂浮在辽远天际的本体——这天之街衢的幻影,正是桐坊大街的十字路口!
傍晚置身于那突然涌出的人潮中时我们就应该发觉的——桐坊十字街口重迭着通往常世之国的道路,此岸和彼岸的界限,被浓雾模糊……
苍白人流像飞蛾扑火一样不断前涌,但那高洁的幻之街排拒着想要接近的死灵,无数暗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金色光晕的边缘。明知也许是徒劳,我还是赶在冰鳍的灵体前面靠近十字街口,轻触那薄膜般的奇妙光晕,光波像被风吹动的帐幔一样微微鼓荡,留在我指尖的却只有残照般淡薄的温暖。
这一刻,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声从空无一物的十字路对面响起,虚幻的街市中央,突然出现一辆单车的轮廓,穿过街心的瞬间,骑车人制服纽扣的反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啊!这个是……”身边的冰鳍也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