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部分 (2 / 4)

在村里唱本地秧歌,演青衣、花衫,唱时调门高,尾音拖得长。看家戏是“劝九红”,他演九红。九红被贪财的父亲劝,要九红嫁给一个财主老头儿。九红不听劝,和爹讲理,唱着“跺板”:“有九红坐在了正房儿上,禀老父听女儿细说端详……”振振有词地诉说这门亲事的不般配,批判父亲的贪财思想。扮父亲的演员比宝聚矮,穿着紫花布做的偏领员外衣,下摆拖着地。嘴上没有髯口,用酒泡松香沾几朵洋花瓣。九红梳着大头,榆皮贴鬓,但行头含糊:裙、袄都是白布染成,水袖打挺儿,甩不起来。可宝聚有嗓子。

九红的哭诉、批判没有感动爹爹,却感动了台下邻村一个闺女,生是嫁给了地无一垄的宝聚。过门后夫妻恩爱,生了米子,那闺女却得了产后风,死了。如今人们听见宝聚的呐喊,如同听到了九红在爹面前的哭诉。

宝聚“摇会儿”收铜子、毛票,也收花。他收的花和米子的花一样不整状。米子不让宝聚的花归里屋,宝聚就把这花笼统地倒在外屋水瓮旁。那儿潮,卖时压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米子和明喜(1)

洋花的成色好,使花主们更看重花。三伏天缺水,花主扔下大庄稼不管,净浇花地。井水浸着干渴的土垄沟,土垄沟渗水,水头像是不动弹。可水在流,流进花地,漫过花

畦,花打起精神,叶子像张开的巴掌。花桃湛绿,硬邦邦打着浇花人的小腿。

花主明喜在看水。明喜躺在花叶下睡,花搭搭的阴影在他光着的胸脯上晃。明喜不真睡,他估摸着水势,畦满了,便从花叶下蹿起来,改过畦口,再躺下。他浇得水大,浇得仔细。明喜最惦记他的花地,他盼花地今年比往年好,他盼大庄稼快倒了。那时他就会有一个看花的窝棚,那时他就从媳妇炕上卷起一套新被褥来花地看花。明喜愿意看花,虽然看花要离开媳妇,媳妇又是新娶的。可媳妇知道这花地的娇贵,知道这事不能拦,索性就不拦,还把新被褥给明喜准备出来。新被褥是娘家的陪送,洋花纺线,鬼子绿、鬼子紫、煮青和槐米染线,四蓬缯织布。

明喜要看花了,媳妇总是和明喜恩爱着一夜不睡,就像明喜要出征、要远行,要遇到不测风云,那不测风云就是窝棚里的事。她知道现在丈夫对她的热情都是提前给予她的歉意。明喜和媳妇高兴一阵,翻个身,叹口气,像在说:看花,祖辈传下来的,我又不能不去。要看花,莫非还能不搭窝棚,还能不抱被褥,还能不离开你,还能……他不再想,仿佛不想就不再有下文。

明喜八月抱走被褥,十月才抱回家。那时媳妇看看手下这套让人揉搓了两个月的被褥,想着发生在褥子上面、被子底下的事,不嫌寒碜,便埋头拆洗,拆洗干净等明年。

谁都知道米子钻窝棚挣花,也不稀罕。这事也不光米子,不光本地人。还有外路人,外路女人三五结伴来到百舍,找好下处,昼伏夜出。

花主们都有这么个半阴半阳含在花地里的窝棚。搭时,先在地上埋好桩子,桩子上绑竹弓,再搭上箔子、草苫,四周戳起谷草,培好土。里面铺上新草、新席和被褥。这窝棚远看不高不大,进去才觉出是个别有洞天:几个人能盘腿说话,防雨、防风、防霜。

花主们早早把窝棚搭起来,直到霜降以后满街喊拾花时,还拖着不拆。拖一天是一天,多一夜是一夜。就是宝聚用糖锣敲醒的那种夜。

宝聚用糖锣宣布了夜的开始,旷野里也有了糖锣声。旷野里的糖锣比宝聚的糖锣打出的花点多,但更喑哑,像是带着夜这个不能公开的隐私在花地里游走。糖锣提醒你,提醒你对这夜的注意;糖锣又打扰着你,分明打扰了你的夜。它让你焦急让你心跳,你就盼望窝棚不再空旷。

在旷野敲糖锣的人叫“糖担儿”,但他们不挑担儿,只�一只柳编大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