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样聪明的人,也有不能得之苦。他那份心机,当会知晓自己的利用价值。
上弦月,如一弯玉玦,剔透玲珑,镶嵌在深幽的天幕上。纵是繁星点点,也分担不了一丝它的寂寞!
陈泰朝郭淮使了个眼色,郭淮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小郡王明显心情不好,此时去劝,岂非自讨苦吃?
他偷偷地瞄了瞄小郡王,屋内灯火亮堂,他却懒懒地靠在窗前的榻上,斜倚着靠枕,长腿屈起,手中执了酒盅,眼睛却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官家常说,三郎仪表堂堂,乃临安首屈一指的风流人物。可是,如此风流人物,却在清平这个小城因了那个小娘子如此落寞!临安有的是大家闺秀,家里也有貌美妻妾,哪一个比不过那个小娘子?
郭淮心底抱怨着。正欲上前劝小郡王罢了酒,早些歇息,却见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长腿下榻,道:“取剑来!”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朦胧夜色中,白衣胜雪的小郡王带了几分醉意,如同一条翩翩玉龙。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挥舞之间挟带了雷霆之势,夺人魂魄;忽而俯仰折转,洒脱自如,如青松伟岸,剑锋凝住一片清辉!
东楼收了势,将剑抛给陈泰,吩咐打水沐浴,神色倒是如常了。郭淮觑了郡王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三郎,可是明日一大早回临安?竞秀楼的明珠小娘子可与三郎约在明晚赏月呢?”
东楼蓦地停下脚步,目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欲去?”
陈泰无奈地瞧着郭淮。到了清平提青楼里的姐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郭淮忙低了头,战战兢兢道:“不敢。”
东楼提脚便走,却又停下,将腰间的一个物事摘了,砸向郭淮。方自走了。
郭淮许久不敢做声,听得脚步声远去了,方捡起一看,原来是一个香囊,正是那明珠小娘子所赠!哎。造孽了,自己一句话。明珠小娘子可是难见三郎了!三郎的心思越发难猜,明明在临安花前月下,惜玉怜香的,到了此处便全然变了一个人!
……
景由心生。高雅之人见那世俗百态,必定嗤之以鼻,以为市侩低俗!达成心愿的高九郎坐在雅致的半闲居二楼临窗,外头是来来去去的人群,不过半年,城北之地已然炙手可热!
青楼画阁,绣戸珠帘。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好一番热闹景致!
九郎清俊的眸子里装了这熙熙攘攘世间万象,渐渐的有了一丝暖意,嘴角隐隐露出幽微的笑意。他自斟了一盅茶,微凉,清苦,令人清醒。
刘虞城轻轻进来,躬身道:“九郎,徐府似乎要将剩余的廊房卖尽,正在清算呢。”
九郎讶异,眉头微蹙,问道:“可知为何?”
刘虞城犹疑了一时,摇了摇头。
九郎沉思片刻,苦笑不语。这一着棋,成全了自己,却终究伤了人!从头至尾,自己算计的,便只有小郡王的情!对容娘的如斯深情,不能拥佳人在怀的遗憾与酸苦,因情而起的浓浓呵护之心,虽他不能懂,但却看明白了。
卞氏的淫荡城中皆知,他不过是推了一把。那假冒的“徐显之”真的胡孟良初来到清平,装模作样的在酒楼中花天酒地,唯其囊中羞涩,每每靠着花架子拢了未见过市面的乡下地主为其付酒钱。哼,他不过是些些漏了消息,那人果然循着那腥臭味去了。
便是临安那个真正的徐显之,胡孟良店铺一半的主人,他亦曾见过。样貌与七郎相似,神色却类六郎,他心中起了疑心,然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自识得小郡王以来,他对自己虽每有打量,却拒之远之。虽身份殊异,自己个性的清冷,实是难以让人心生亲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