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家怎么弄好。每年春天,我们全家都会到王府井一个老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那是全家忙碌而快乐的时刻,爸爸一定会整整齐齐地穿上他的中山装,妈妈会从柜子里拿出平时不允许我穿的漂亮衣裳。这样的快乐一直到“*”前,全家人依偎在一起、喜滋滋地面对镜头是我一生无法忘怀的幸福。
在众人眼里,我们是标准的幸福之家。其实物质上我们生活得很简单,住房每月交租金,家具也是从外交部租来的,爸爸和妈妈唯一的爱好是听音乐,买了一个留声机。除了钢琴和唱片柜之外,所有家具都有“外交部”的标签。一直到妈妈去世,我们家都没有电视、冰箱。家里剩不下什么钱,因为爸爸、妈妈的钱都用在买好烟、好茶、好酒上面了,在这些方面,他们稍讲究一些。妈妈的手指又细又黄,她有一次告诉我:在重庆工作时她总是熬夜,于是靠抽烟支撑着,后来也就抽下去了。但她一再警告我不许抽烟。
妈妈在家里也绝对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爸爸有一顶灰色的小毛线帽,每到第二天有外事活动时,妈妈就提前把小帽子准备好,让爸爸睡觉的时候也戴着它,第二天保准头发一丝不乱,戴小帽子的爸爸几乎成了他在家里的形象。
妈妈是爸爸的减震器,也是他的主心骨。多少年来,爸爸是个心里存不住事情的人,有什么事情总是和妈妈商量,特别是大的决策上。有老同志半开玩笑说:乔冠华归龚澎领导。爸爸听妈妈的,是因为妈妈的话有道理。
我一直感觉:在我们家,妈妈是太阳,爸爸是月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形容。爸爸本身也发光,但他身上的光是源于妈妈的。只要妈妈在,我们家就充满了阳光。但是,等我长大以后,我才体会到,妈妈,什么都想做好,而她,实在太累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的母亲龚澎(8)
生离死别
1957年,“反右”开始,政治气氛变得紧张。妈妈所在的新闻司一下子出了8个“右派”,妈妈也被下放到房山县任农村工作部部长,妈妈的身体从那时开始走下坡路,用手指在小腿按下去就是一个小坑,那是营养不良引起的浮肿。
妈妈在重庆特殊的工作经历,使她很容易就成为攻击目标。“*”中很快有造反派前来抄家,翻箱倒柜,家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临走时,造反派们高呼“打倒”,并且用墨水在爸妈房间门口的大立柜上刷上了大标语:“打倒三反分子龚澎!”“打倒走资派乔冠华!”老阿姨叹着气开始收拾东西,妈妈让我们找来印刷好的毛主席语录贴在大门上:“勇敢、坚定、沉着,向斗争中学习,为民族解放事业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一切!”然后,妈妈站在大标语旁边,让哥哥为她摄影留念,那刚强坚定的目光永远定格在胶卷里,也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那时候仿佛感觉,有妈妈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和妈妈共事了30年的周总理知道后,用他的方式巧妙保护着妈妈,一次会议上,周总理看着坐在最后的母亲就大声说:“龚澎,你坐在前面来!”“龚澎,你怎么可能是三反分子呢!”
“*”开始后,爸爸也成了“走资派”。有一次,造反派轮番审爸爸,要他交代周总理在内部会议上的讲话内容,爸爸悄悄打电话问妈妈:现在压得很紧,问得很具体,要不要说?妈妈很坚决地说:“坚决顶住!不要写任何东西,我永远是你的妻子!”
外交部有人评价说:乔冠华虽然恃才傲物,锋芒毕露,但对夫人龚澎却是言听计从。在很多问题上,爸爸总是习惯听妈妈的意见,后来事实也证明,妈妈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的确比爸爸坚定、果断。
其实妈妈自己的处境也非常艰难。她每天到外交部上班,爬上6层楼后第一件事是打扫公共厕所的卫生。打扫完后,妈妈坐在楼梯上喘口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