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給白石書局寫書的。
葛先生循循勸導:「白石書局印的都是史書經卷,他們看上我在這兒擺攤,見的人多,才讓我賣的。白石書局背後的老闆就是官府的。」
這樣的說法韓憫也聽過,只是不知道書局背後究竟是誰。
「說真的,你這罪臣的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摘去。不能平反,你這輩子再要上朝堂,恐怕是沒法子了。行行出狀元,你考不了科舉,不如和我一起賣書?你皮相好,討姑娘家喜歡,我們去拿些姑娘家喜歡的,你去賣。」
韓憫笑了笑,只問:「你說的這個東西,它……來錢快嗎?」
葛先生大笑:「不過是掙點酒錢,要來錢快,你不如去寫話本。」
不如去寫話本。
韓憫仍是笑,將筆簾紙張一卷,收進筆橐里:「哪兒呢?寫話本掙的錢也不多。」
「你怎麼知道?」
葛先生忽然想到什麼,面色一滯。
韓憫指了指那本《俠義青風傳》:「我寫的。」
「哎喲,我還以為你們文人……」
韓憫收拾好東西,站起來,眼睛亮亮的,反問道:「文人豈有高下之分?文字豈有貴賤之別?」
他站著,葛先生坐著,正午日光仿佛單單傾灑在韓憫身上,照得他周身金燦燦的。
葛先生感慨道:「韓憫,你要成文曲星君了。」
韓憫笑笑。
葛先生正色道:「我說真的,我是算命的。雖然兼職賣書,但是專業算命。」
韓憫拿起小板凳:「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下午見。」
將近正午,葛先生也要收攤離開。
三日前,韓憫去白石書局送書稿,掌柜的會在這期間,將書稿通讀一遍,然後讓他把稿子再改一遍。
照著從前的規矩,韓憫今日便要去書局,把要改的書稿拿回來改。
白石書局在大齊各州郡都有鋪子,明面上賣正經書卷,背地裡淨賣些話本子。
韓憫去了他們家店鋪,不想卻與拿著布幡的葛先生,在門前遇見。
葛先生訕訕道:「上午賣得不好,我來換幾本。」
韓憫應道:「嗯,我是來……拿書稿的。」
「你真給他們寫書?我還以為你哄我。」
「是真的,我真給他們寫書。」
沒說兩句話,白石書局的掌柜便顛顛地迎了上來。
「韓公子,正盼著你來呢。」
韓憫向他行了個禮。
「不必不必。」
掌柜的雙手捧起他的手,仔細地看了看。
韓憫往回縮了縮,掌柜的按住他,拍拍他的手背,連連嘆道:「明珠蒙塵,明珠蒙塵。」
「什麼?」
「怎麼就叫你寫了兩年的俠義本子?你有這樣的本事,怎麼不早讓我知道?」
韓憫使勁抽回手:「您在說什麼?」
「唉,早知你寫宮廷朝堂,寫得有模有樣的,怎麼會讓你寫那些亂七八糟的?」
掌柜的拉著他進門:「來來來,進來說。」
韓憫見他這樣誇張,有點緊張,望了望四周。
葛先生上前一步,跟在他身邊,推了他一把:「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韓憫感激地回了個眼神。
入內間,上香茶。
掌柜的道:「韓公子有所不知,咱們白石書局,雖然印製經卷,但是話本子這塊兒,才起來不久,搶不過別家。別家已經把神魔俠義、情愛笑話寫全了,韓公子寫這個宮廷,實是開旁人之先。」
韓憫疑惑:「可我記著別家也有寫這個的先生……」
掌柜的殷殷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