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穿着灰暗的破衣烂衫的儿童,他们灰暗的脸庞,看起来如同骷髅一般,双眼中没有任何儿童的童真,即便是他在国内看到的流浪儿,相比于他们,至少脸上还有一些童真,而这些人却被摧毁的没有任何生气。
“周先生,这里十六岁以下的儿童大大约占到全部犯人的50%左右,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第58条规定,12岁以上就可以枪毙,也许更多了……”
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在向周树人介绍着劳动营的时候,那张瘦削的脸上尽是悲色,他的儿子、女儿,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早已经被枪毙,也许已经饿死在某一座劳动营中。
因为偷了一衣兜土豆——小孩的一个裤子口袋里装的土豆——也是八年!
黄瓜不是这样计价的。萨沙因为从集体农庄的菜园子里偷了十条黄瓜得到了五年。
十四岁的小姑娘莉达在库斯坦奈省的钦吉拉乌斯区中心的街上连泥带土地把从卡车上像一般细水似地漏下来的谷物收集起来。因为她盗窃国家财产得到了十年……
“周先生?”
这时,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也曾是一名作家,甚至周树人还曾拜读过他的作品,只不过,在最近几年,他似乎没有任何作品发表,而现在,周树人终于明白了原因,三年前,他被逮捕了,作为人民公敌被流放了,他的儿子、女儿现在不知所综。
“作为人民公敌的子女,我的儿子、女儿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好吧,也许,我是人民公敌,我们这些穿着政府提供的丝绸睡衣的,在世界各国的报纸上、杂志上,为苏联歌功颂德的作家们、工程师们,都是人民公敌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们,这些孩子难道的也是人民公敌了……”
面对这位”知名的苏联作家”的反问,不单周树人沉默了,即便是参观团中,那些接受邀请的,原本准确回国后,在报纸上披露日本奴役下的苏俄人民悲惨生活的来自中国的作家和记者们,在这一瞬间,都沉默了。
“他,他们是罪……”
一名作家试图还想为苏俄辩解,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的那个理由苍白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无力,更不要谈让人信服。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中,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骇人听闻的,不过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他们对苏联心怀的那种美好的憧憬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中破灭了,而此时,面对那位苏俄作家的反问,几乎没有任何人还能像第一天一般,指责他是一个”叛徒”,甚至于,他们因此而心生羞愧,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
“这……会不会太过于残酷了!”
同样作为参观团的一员,梁实秋在内心反问道,尽管在华北,有关苏俄的暴行,通过叛逃者的口述和大量的照片,甚至新闻电影而在国内盛传,但对于一些作家来说,似乎于他们并没有多少影响,而现在,他们所有的一切,关于”人间天国”的梦想,都随之破灭了,他们,所有的理想与梦想都随着这场参观而破灭。
而现在,看着那些面色惨白的新闻记者、作家,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管长官甚至不惜担负骂名,亦要促成这场”敌占区”下的访问,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麦草,现在,这场参观之后,这140名来自南北各地的新闻记者、作家们,他们过去,或多或少的都有亲苏倾向,但现在呢?
“这不是残酷,只是事实!”
站在梁实秋的身边,一名戴着眼镜的年青记者,实际上他是半个官方代表。
“现在他们看到是事实,事实告诉他们,人间天国并不存在,所谓的人间天国,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消灭人的国家!而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们所谓的美梦戳破罢了!”(未完待续。'本文字由芊羽漠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