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如果叛军持续这样的抵抗,我们是承受不起这样惨重的伤亡的,可是这两天黄翼升、程学启、况文榜几位将军的政府军向齐门、盘门外的石垒作试探性攻击,居然轻易得手,根本没有遇上实质性的抵抗,我想,我们的伤亡固然惨重,叛军的精华,恐怕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是苏州城呢?”雷纳德的眼神里透着焦灼:“难道您想把常胜军投入残酷的城市巷战?归根结底,这不是我们欧洲人的战争,况且,城里还有许多妇孺和无辜的和平居民,长官,我们是职业军人,不是华尔、白聚文他们那些冒险家。”
戈登伫立着,沉默着,半晌,才缓缓开口:
“雷纳德中尉,我命令你把这份通令立即传抄分发到各联队各团,不得有误。”
雷纳德略愣一愣,无声地立正、敬礼,拿起通令,转身便走。
“如果你想减少不必要的牺牲的话,中尉,”雷纳德走到帐口,戈登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想办法去说服城内你的叛军朋友,接受我们的善意,不要作毫无价值的困守之斗罢。”
中英文合璧的通告高高张贴在营门,通告下,常胜军的华洋兵将们聚成一簇,互相询问着诵读着,交头接耳着,眼神里,表情里,彼此传递着将信将疑的心思。
雷纳德远远地坐在塘河堤上,望着营门的方向,河风吹散了他的头发,却仿佛总也吹不散他满心的犹疑和阴霾。
“万大人这样有闲啊。”
一个儒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看时,竟是一身便服的江苏巡抚李鸿章,他急忙站起来,立正敬礼:
“李抚台。”
对于这位李抚台,他一向颇有些好感,不但因为这位满肚子奥妙的中国经史的政府大员对他们欧洲人不似其他红顶子高官那般视作异类,也因为自从在常熟城下授予自己六品虚衔时无意得知自己的中文姓名后,公私场合下,李抚台总是很亲切地称呼他“万大人”。
望着阳光下,李抚台那亲切和善的面庞,我们的万大人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
“嗯,嗯,万大人急公好义,本官甚是感动,甚是感动,万大人所虑皆是,皆是,嗯,嗯。”
听完雷纳德的陈述,李鸿章连连点头,一脸的真挚诚恳。
“抚台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城里的叛军同意放下武器,您和政府就能保证他们生命财产的安全?”
雷纳德紧盯着李鸿章的双眼,阳光下,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清澈得可以见底。
“嗯,嗯,本抚台身为江苏巡抚,城中大小人等,皆是本抚台的子民,只要朝廷法度许可,本抚台何忍横加屠戮?万大人,你放心,本抚台指天地为誓,只要你办成此功,必让你过得去,决不食言。”
雷纳德不错眼珠地凝望着对面这位从一品的大员,江苏一省的父母官,良久,才缓缓道:
“主说过,不要指着天起誓,因为天是我的帐幕;不要指着地起誓,因为地是我的脚凳,我宁可相信您的道德和人格,抚台大人。”
“这洋鬼子,懂得个球,老大人就是老大人,高,实在是高。”
程学启缓缓从堤后转出来,望着雷纳德的背影,鄙夷地撇了撇嘴。
李鸿章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旋即消散得不见了踪影:
“学启,你也该准备准备了,这剿贼也好,立功也好,说到底,还不是你我爷们的事情么?”
苏州城西,灵岩,傍晚。
一支三百多人的太平军队伍匆忙地踏过荒芜的田野和空无一人的山径,偃旗息鼓地向苏州方向开去。沿途村落,人烟俱寂,炊烟渺然,偶或从东方传来几声炮响,惊得荒冢野犬,咻咻地吠上几声。
“唉,真不知天父天兄如何看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