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根根了哇!”
“走,”贡王伸手拍了拍他肩头:“尔我同去劝慰劝慰。”
何得金摇摇头:
“小卑职一人去便行了,千岁宽草,许叔是老将了,便再伤悲,也晓得个轻重的。”
贡王还待再说,却被何得金一把拦住:
“清妖方退,洲上一片狼藉,千岁,大局为重啊!”
洲北,堰上,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苇塘。
许丞相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闷闷地吸着杆烟袋,混浊的眼里,看不见一点泪光。
“许叔,您莫如此,升天头等好事,宜欢……”
“许叔,您老饿了没得?今天圣营打牙祭,红薯饭掺老菱,小侄这就去给您老端来?”
没等何得金开口,几个跟着跑来的水营老卒,已七嘴八舌地劝解开了。
许丞相仍闷闷地坐着,不说也不动。
“许叔,您听小侄讲,”何得金思忖了半晌,这才开了口:“泥鳅兄弟他们升天,战船也毁了,虽是件难受事情,但今朝这一仗我们天朝水营却没折了锐气,您看,我们折了一条木船,清妖呢,一条、两条……四条妖轮船,才逃脱得一号小的,岂不是……”
许丞相一直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在听,又仿佛不在听。
他忽地站起来,一个猛子扎下苇塘去,浑不似腿脚有残疾的人。
“许叔,莫想不开……”
老卒们一叠声惊呼起来。
许丞相凫出十数丈远,才从水里探出头来,高声喝道:
“发嘛子呆?江汊里面这些些儿浮木,造八桨船,正好用的上。”
“许叔,歇一歇。”
何得金一把将浑身透湿的许丞相从水里拉上岸来,从怀里摸出个小布袋,递了过去:
“黄烟叶子,贡王叫小侄送把您老的。”
许丞相不接,用颤抖的十指,使劲拧着湿漉漉的长发:
“贡王也没得嘛子存货了,省一些么。”他转过脸,望着江北那一堆刚刚捞上岸的、七长八短的残木,叹了一口气:“又要打八桨船了,唉!”
“何大人,许叔,你们看!”
江汊里,忽地有人惊呼起来。
岸上的人顺着呼声望去,却见两个老卒,拖着个湘军水营兵弁打扮的汉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趟上岸来,那清弁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省,胸口却仍在微微起伏着。
“脸朝上,放平!”
许丞相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攥住清弁的双腕,一收一舒地帮他控着水。
“哇!”
那清弁猛地吐出一大口黄水,睁开眼来,见四周净是天朝兵将,戟手大骂道:
“X个龟孙,千刀万剐的长毛贼子,要砍要杀,给老子来个痛快!老子皱一下子眉毛,就算不得英雄好汉!”
“X个龟孙!”一个湖南老卒愤愤踢了他一脚:“死到临头,耍么子横哟?英雄好汉?你清妖靠洋鬼子轮船大炮撑腰,算嘛子英雄好汉?骂我们天兵是贼,你们在安庆、芜湖、太平府,烧杀**,连吃奶的娃娃儿也不得放过,又算嘛子英雄好汉!”
那清弁一时语塞,满面通红,低下头去,但旋即又抬起头,使劲挺了挺腰:
“老表,我、我吃粮当兵,尽得是本分,我可没得干嘛子缺德事情——废话少扯,动手罢,乡里乡亲的,给我个干脆!”
湖南老卒刷地掣出腰刀:
“看你样子,也不算熊,就给你个痛快,你好生投胎,下辈子莫再当清妖了。”
他举起刀,正待斩下,却被许丞相一把托住:
“兄弟,做么子?他又没得妖级(1),罪不该死。”
那老卒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