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这里太危险了!”
纪信、王陵他们都这样说。
我望望张良,张良也望望我:
“哪里安全呢?”
“我军大营啊!”
樊哙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啊,哪里安全呢?
“沛公军十万,营灞上;上将军军四十万,营鸿门戏下。”
那忽明忽暗的灯光,不也像是慑人的剑芒?
我还是走吧,虽然哪里也不安全,但,项羽的大帐,灯火始终亮着;周勃伏在帐外两个多时辰,也始终没看见亚父从里面出来。
“主公要归便自归,良自能善后。”
翻过一重又一重栅栏,最后看了一眼别帐:朦胧灯影中,张良的身躯如石鼓般端稳安详。
骊山。
“翻过这座山,就是灞上咱们的军营了。”
已是四更天了罢
山左灞上,一簇兵营,灯火照如白昼。
山右的项营黑压压地望不到边际,却只有隐约的几处灯火。
马蹄声声,由远及进,在漆黑的山谷里回荡着,轰鸣着。樊哙、周勃、王陵、纪信,一个个手挺剑盾,挡在我的身前。
“主公走也罢,不走也罢。”
张子房刚才的话,我总算懂了……
“主公勿忧,下官萧何护驾来迟!”
火把中,五百甲士,五百张惊喜的年轻面庞。
“这下安全了!”
樊哙长吁了一口气。
这下安全了么?
我望着萧何,萧何却紧锁眉头,望着山右的项营。
山右的项营只有隐约几处灯火,却黑压压地望不到边际。
风越来越猛烈,我们的衣袂在风中猛烈地飘摆,仿佛要被撕碎一般。
但再大的风势,也吹不散这漫天的繁星。
那忽隐忽现的星光,不也像是慑人的剑芒?……
“大王今不杀沛公,必然……”
亚父老了罢?这翻来覆去的一句话,他足足在我耳边唠叨了快两个时辰。
必然?
秦王逼死了楚怀王,楚国如何?
秦王放走了渑池的赵王,赵国又如何?
“杀罢,否则……”
杀?我杀得不少了,函谷坑中,二十万秦人,二十万精壮的关中子弟啊。
可进得关来,迎接我的却是老弱妇孺仇恨的目光,如果眼睛能喷火,这火焰早已吞没了一切;如果眼睛能杀人,我也早已死了不知几次了。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秦呢?
帐外,帐篷挨着帐篷,一眼望不到尽头。
刁斗无声,灯火阑珊,几十万大军,安静得如同一个人高枕而眠。
“张良求见!”
张良来了,刘三一定是溜了,哈哈,我知道他的癖性。
“……白璧一双,谨献上将军麾下;玉斗一对,谨献亚父足下……”
“啪!”
亚父把玉斗摔得粉碎,气冲冲地出帐,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这又何苦?难道让我派兵搜山?让天下诸侯都知道,这鸿门宴原本就是安排好的杀人排场?
白璧一双,哼,这个刘三,把我项籍当成什么人了!
张良走了。
帐外,帐篷挨着帐篷,一眼望不到尽头。
刁斗无声,灯火阑珊,安静如一人高枕而眠的平野上,虎踞着我的几十万大军。
西边山巅,隐隐一线灯火。
那是刘三他们罢?
“大王今不杀沛公,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