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干道的事,它是艺术,不是技艺,它有独立存在的理由。
在中国文学的传统里,小说和词曲(包括戏曲)更是小道中的小道,就因为是消遣的,不严肃。不严肃也就是不正经;小说通常称为〃闲书〃,不是正经书。词为〃诗馀〃,曲又是〃词馀〃;称为〃馀〃当然也不是正经的了。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意在供人们茶余酒后消遣,倒是中国小说的正宗。中国小说一向以〃志怪〃、〃传奇〃为主。〃怪〃和〃奇〃都不是正经的东西。明朝人编的小说总集有所谓〃三言二拍〃。〃二拍〃是初刻和二刻的《拍案惊奇》,重在〃奇〃得显然。〃三言〃是《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虽然重在〃劝俗〃,但是还是先得使人们〃惊奇〃,才能收到〃劝俗〃的效果,所以后来有人从〃三言二拍〃里选出若干篇另编一集,就题为《今古奇观》,还是归到〃奇〃上。这个〃奇〃正是供人们茶余酒后消遣的。
明清的小说渊源于宋朝的〃说话〃,〃说话〃出于民间。词曲(包括戏曲)原也出于民间。民间文学是被压迫的人民苦中作乐,忙里偷闲的表现,所以常常扮演丑角,嘲笑自己或夸张自己,因此多带着滑稽和诞妄的气氛,这就不正经了。在中国文学传统自己的范围里,只有诗文(包括赋)算是正经的,严肃的,虽然放在道统里还只算是小道。词经过了高度的文人化,特别是清朝常州派的努力,总算带上一些正经面孔了,小说和曲(包括戏曲)直到新文学运动的前夜,却还是丑角打扮,站在不要紧的地位。固然,小说早就有劝善惩恶的话头,明朝人所谓〃喻世〃等等,更特别加以强调。这也是在想〃载道〃,然而〃奇〃胜于〃正〃,到底不成。明朝公安派又将《水浒》比《史记》,这是从文章的〃奇变〃上看;可是文章在道统里本不算什么,〃奇变〃怎么能扯得上〃正经〃呢?然而看法到底有些改变了。到了清朝末年,梁启超先生指出了〃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并提倡实践他的理论的创作。这更是跟新文学运动一脉相承了。
新文学运动以斗争的姿态出现,它必然是严肃的。他们要给白话文争取正宗的地位,要给文学争取独立的地位。而鲁迅先生的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里喊出了〃吃人的礼教〃和〃救救孩子〃,开始了反封建的工作。他的《随感录》又强烈的讽刺着老中国的种种病根子。一方面人道主义也在文学里普遍的表现着。文学担负起新的使命;配合了五四运动,它更跳上了领导的地位,虽然不是唯一的领导的地位。于是文学有了独立存在的理由,也有了新的意念。在这情形下,词曲升格为诗,小说和戏曲也升格为文学。这自然接受了〃外国的影响〃,然而这也未尝不是〃载道〃;不过载的是新的道,并且与这个新的道合为一体,不分主从。所以从传统方面看来,也还算是一脉相承的。一方面攻击〃文以载道〃,一方面自己也在载另一种道,这正是相反相成,所谓矛盾的发展。
创造社的浪漫的感伤的作风,在反封建的工作之下要求自我的解放,也是自然的趋势。他们强调〃动的精神〃,强调〃灵肉冲突〃,是依然在严肃的正视着人生的。然而礼教渐渐垮了,自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带给中国的暂时的繁荣里越来越大了,于是乎知识分子讲究生活的趣味,讲究个人的好恶,讲究身边琐事,文坛上就出现了〃言志派〃,其实是玩世派。更进一步讲究幽默,为幽默而幽默,无意义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