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立身大口喝酒,大口吃飯,神色自若。敖彪吃一口飯,罵一句:「狗奴才!」劉一舟臉色慘白,食不下咽,吃不到小半碗,就搖頭不吃了。
韋小寶道:「好啦,大伙兒出去。皇上叫我問他們幾句話,問了之後再殺頭。」張康年躬身道:「是!」領著眾侍衛出去,帶上了門。
韋小寶聽眾人腳步聲走遠,咳嗽一聲,側頭向吳立身等三人打量,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吳立身罵道:「狗太監,有什麼好笑?」韋小寶笑道:「我自笑我的,關你什麼事?」
劉一舟突然說道:「公公,我……我就是劉一舟!」
韋小寶一怔,還沒答話,吳立身和敖彪已同聲呼喝:「你胡說什麼?」劉一舟道:「公公,求求你救我一救,救……救我們一救。」吳立身喝道:「貪生怕死,算什麼英雄好漢,何必開口求人?」劉一舟道:「他……他說小公爺和我師父,托他來救……救我們的。」吳立身搖頭道:「他這等騙人的言語,也信得的?」
韋小寶笑道:「『搖頭獅子』吳老爺子,你就瞧在我臉上,少搖幾次頭吧。」吳立身一驚,道:「你……你……」韋小寶笑道:「這一位青毛虎敖彪敖大哥,是你的得意弟子,名師必出高徒,佩服,佩服。」吳立身和敖彪臉上變色,驚疑不定。
韋小寶從懷中取出方怡所折的那個方勝,打了開來,放在劉一舟面前,笑道:「你瞧是誰寫的?」
劉一舟一看,大喜過望,顫聲道:「這真是方師妹的筆跡。吳師叔,方師妹說這……這位公公是來救我們的,叫我一切都聽他的話。」
吳立身道:「給我瞧瞧。」韋小寶將那張紙拿到吳立身眼前,心想:「這上面不知寫了些什麼情話。我這大老婆不要臉,一心想偷漢子,什麼肉麻的話都寫得出。」只聽吳立身讀道:「『劉師哥:桂公公是自己人,義薄雲天,甘冒奇險,前來相救,務須聽桂公公指示,求脫虎口。妹怡手啟。』嗯,這上面畫了我們沐王府的記認花押,倒是不假。」
韋小寶聽方怡在信中稱讚自己「義薄雲天」,不明白「義薄雲天」是什麼意思,心想義氣總是越厚越好,「薄」得飛上了天,還有什麼剩下的?但以前曾好幾次聽人說過,知道確是一句大大的好話,又聽她信中並沒對劉一舟說什麼肉麻情話,更加歡喜,說道:「那還有假的?」
劉一舟問道:「公公,我那方師妹在哪裡?」韋小寶心道:「在我床上。」口中說道:「她此刻躲在一個安穩的所在,我救了你們出去之後,再設法救她,和你相會。」
劉一舟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公公的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為報。」他適才聽韋小寶說,吃過酒飯後便提出去殺頭,他本來膽大,可是突然間面臨生命關頭,恐懼之情再也難以克制,忍不住聲稱自己便是劉一舟,只盼在千鈞一髮之際留得性命,待見到方怡的書信,得知活命有望,這一番歡喜,當真難以形容。
吳立身卻臨危不懼,仍要查究清楚,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何以肯加援手?」
韋小寶道:「索性對你們說明白了。我的朋友都叫我癩痢頭小三子,你們別奇怪,我從前是癩痢,現今不癩了。我有個好朋友,是天地會青木堂的香主,名叫韋小寶。他說天地會中有個老頭兒,叫做八臂猿猴徐天川,為了爭執擁唐、擁桂什麼的,打死了你們沐王府的白寒松。沐家小公爺和白寒楓不肯甘休,但人死了活不轉來,沒法子,那韋小寶就來托我救你們三位出去,賠還給沐王府,以便顧全雙方義氣。」
跟天地會的糾葛,吳立身知道得很明白,當下更無懷疑,不住地又搖頭,又點頭,說道:「這就是了。在下適才言語冒犯,多有得罪。」
韋小寶笑道:「好說,好說!只不過如何逃出宮去,可得想個妙法。」
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