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微微一笑,說道:「教主已將日子寬限了三次,黑龍使你總是推三推四,不肯出力,對教主未免太不忠心了吧?」
黑龍使鞠躬更低,說道:「屬下受教主和夫人的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圖報。實在這事萬分棘手,屬下派到宮裡的六人之中,已有鄧炳春、柳燕二人殉教身亡。還望教主和夫人恩准寬限。」
韋小寶心道:「那肥母豬和假宮女原來是你的下屬。只怕老婊子的職位也沒你大。」
那女子左手抬起,向韋小寶招了招,笑道:「小弟弟,你過來。」韋小寶嚇了一跳,低聲道:「我?」那女子笑道:「對啦,是叫你。」韋小寶向身旁陸先生、胖頭陀二人各望一眼。陸先生道:「夫人傳呼,上前恭敬行禮。」韋小寶心道:「我偏不恭敬,又待怎地?」可是走上前去,還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說道:「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洪夫人笑道:「這小孩倒乖巧。誰叫你在教主之下,加上『和夫人』三個字?」
韋小寶不知神龍教中教眾向來只說「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一入教後,便將這些話念得熟極而流,誰也不敢增多一字,減少半句。韋小寶眼見這位夫人容貌既美,又極有權勢,反正拍馬屁不用本錢,隨口便加上了「和夫人」三字。聽她相詢,便道:「教主有夫人相伴,壽與天齊才有樂趣,否則過得兩三百年,夫人歸天,教主豈不寂寞得緊?」
洪夫人一聽,笑得猶似花枝亂顫。洪教主也不禁莞爾,手捻長須,點頭微笑。
神龍教中上下人等,一見教主,無不心驚膽戰,誰敢如此信口胡言?先前聽得韋小寶如此說,都代他捏一把汗,待見教主和夫人神色甚和,才放了心。
洪夫人笑道:「那麼這三個字,是你自己想出來加上去的了?」
韋小寶道:「正是,那是非加不可的。那石碑彎彎曲曲的字中,也提到夫人的。」
此言一出,陸先生全身登如墮入冰窖。自己花了無數心血,才將一篇碑文教了他背熟,忽然間他別出心裁,加上夫人的名字,那如何還湊得齊字數?這頑童信口開河,勢不免將碑文亂說一通,自己所作文字本已破綻甚多,這一來還不當場敗露?
洪夫人聽了也是一怔,道:「你說石碑上也刻了我的名字?」韋小寶道:「是啊!」他隨口說了「是啊」二字,這才暗叫:「糟糕!她若要我背那碑文,其中卻沒說到夫人。」好在洪夫人並不細問,說道:「你姓韋,從北京來的,是不是?」韋小寶又道:「是啊。」洪夫人道:「聽胖頭陀說,你在北京見過一個名叫柳燕的胖姑娘,她還教過你武功?」
韋小寶心想:「我跟胖頭陀說的話,除了那部經書之外,他都稟告了教主和夫人,眼下只好死挺到底。反正胖柳燕已經死了,這叫做死無對證。」便道:「正是,這個柳姑姑是我叔叔的好朋友,白天夜裡,時時到我家裡來的。」
洪夫人笑吟吟地問道:「她來幹什麼?」韋小寶道:「跟我叔叔說笑話啊。有時他們還摟住了親嘴,以為我看不到,我可偷偷都瞧見了。」他知越說得活靈活現,諸般細微曲折的地方都說到了,旁人越會相信。
洪夫人笑道:「你這孩子滑頭得緊。人家親嘴,你也偷看。」轉頭向黑龍使道:「你聽見嗎?小孩子總不會說謊吧?」
韋小寶順著她眼光瞧去,見黑龍使臉色大變,恐懼已達極點,身子發顫,雙膝一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屬下……屬下督導無方,罪該萬死,求教主和夫人網……網開一面,准屬下將功贖罪。」韋小寶大奇,心想:「我說那肥豬姑娘和我叔叔親嘴,跟這老頭兒又有什麼相干?為什麼要嚇成這個樣子?」
洪夫人微笑道:「將功贖罪?你有什麼功勞?我還道你派去的人,當真忠心耿耿地在為教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