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震惊的是,母亲居然这么讨厌许婷,以前他对婆媳之间的揣摩分析,都是远远不够的。这,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孽。
母亲起身离开了东明的房间,估计要回去想想对策。
东明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累啊,浑身的骨头缝都往外冒着酸气,但这种累却让他的头脑变得简单了,什么都不去想,尽管刚刚接受了母亲的责问,转眼间,他似乎全忘了。
……
第二天早晨,东明是被吵醒的。窗户外面飘来母亲的尖叫声。东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还要睡一会儿,却突然坐起来。
——母亲在骂街。
“……咒你天打雷劈的卖X货!”
“你前世缺了阴德,活该郑家绝后!”马婶的声音。
“野男人压的臭婊子,染了花柳病传染你全家!”刘改弟的应战。
一大早在一片咒骂声中,郑东明只感到脑袋胀痛,下床到了窗前,朝外看了看。院墙旁边一丛夹竹桃挡住了母亲的身影,只能看到一条胳膊用力挥舞着。另一边是马婶,隔着两家的距离,正与刘改弟火线对掐。
两人的骂声越来越高亢,并且花样翻新,从天地良心道德人品,直到历史自然生理医学。
郑东明以前听过母亲骂人,但从来没这么仇恨过,恨不得每个字都是一把铁锥,狠狠扎到对方身上,把对方扎得鲜血淋漓才解恨。
东明从房间出去,发现父亲神闲气定地坐在客厅,正在阅读报纸。
“爸。”东明打个招呼。
郑纺仁头也没抬,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声。
“我妈这是怎么了?”东明问。
“还是昨天的事,马婶说你妈抱不上孙子,你妈急眼了。”郑纺仁把报纸翻到下一版。
“这都是怎么了?”东明倍感郁闷,“不就是一句闲话嘛。”
因为昨天的一番话,挑起了母亲这么强烈的愤怒,实在令东明始料未及。
“闲话?哼。”郑纺仁轻蔑地回应了儿子的天真无知。
“去劝劝吧,这样吵,也不嫌丢人。”东明说,“我跟马婶的儿子从小玩大的。”
“你快去,反正我是劝不住。”郑纺仁还记得昨天挨的一拳。
东明朝外走去。
刘改弟却迎面进来了。镗镗有力地迈着脚步,好像打靶归来的女民兵连长,眼里燃烧着战斗热情,雄赳赳气昂昂。
“妈,回来了。”东明说。
“那个老骚X,不骂她几句,她个驴日的就不舒坦。”刘改弟说。
东明偷眼观察母亲的表情,没有一点灰暗、愧疚或者懊恼,相反,母亲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像两颗宝石。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郑东明皱着眉头,一脸苦涩。
“咋了?给你丢人了?”刘改弟瞪着儿子。
“嗯。”东明直言不讳。
“打死你个王八蛋!”刘改弟终于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挣回脸面!”
“给我?”东明困惑地看了看母亲。
“不为了你,我为谁?”刘改弟叫道。
东明知道母亲愤怒的原因。“可这种事,骂街就能解决问题吗?”东明梗着脖子。
“好呀,那你解决嘛。”
郑东明耷拉着脑袋。
“就因为你解决不了,妈才替你骂人。”刘改弟铿锵有力地说。
东明小声咕哝:“医生说过,不是不能怀孕,只是怀孕的几率较低,大约百分之三十左右,这还是有希望的。再说我一直在调养,又不是绝症,给我点时间。”
刘改弟说:“我还是不信你有病,身子骨这么壮,从小到大,我没少给你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