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天生的骗子。”
握在手里方块有些烫手,陆初就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她用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蛊惑他,易川,我们在一起试试。而他从未发现,自己的意志力如此不堪一击,他竟然抵挡不了。
调出通话记录,按了回拨,可是来不及了,海妖已经遁形。
是他太大意,他只听见陆初说了一句让他心有不甘的话,却没细想从不肯轻易示弱的她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急如焚的易川等不了电梯,直接跑向了楼梯。
梁宇丞眼看易川倏忽间就没了影子,怒其不争,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教材。要是那个死女人找他,他才不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想想又觉得气愤,死女人走了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就一封破邮件躺在那儿,没诚意。
另一个城市不知名的角落里,陆初静静地靠在山坡的草垛子上,刚脱了谷粒,稻草还很硬,泥土的气息缠绕在陆初的鼻翼,这些看起来都很美好,如果她的右臂上没有那方黑巾。
母亲的头七还没过,她却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以前信誓旦旦,说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她照样能过得很好,到了那一刻才发现说过的话是多么苍白,没了母亲,没了港湾的她就如秋天的枯叶,随便哪阵风都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并不后悔打了这个电话,她觉得人生已经不会更糟了,她只是突然很想有个人在身边,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她告诉自己,就试这么一次,要是跌倒了,受了伤,这辈子她就一个人过,再也不试了。
却不料,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你果然在这里。”
小时候他们都喜欢在稻草堆里打滚,刚刚脱去谷粒的稻草堆混合着夏日的温度,躺上去就凹进去一个坑,仔细闻闻还有泥土的气息,往往玩玩了回家发现全身痒得不行,少不了又挨一顿臭骂。
盛翊挨着陆初坐下,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生离死别的痛,旁人说得再多都显苍白。
他随手扯了几根稻草,手指翻飞,三两下就编了一个蚱蜢递给她。
黄色的蚱蜢躺在陆初掌心,勾起了很多回忆,她突然很想回到童年,如果之后的十几年只是一个漫长的梦境,那该多好。
“你什么时候回去?”
盛翊暑期在一个规模很大的公司实习,这次请一个星期的也费了一番力气。
“我订了明天的票,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陆初点了点头,母亲叶落归根,场面上该办的仪式都已经结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老家从来没有路灯,也不需要,倒是家家户户窗户里漏出来的灯光给这漫无边际的黑夜增添了不少光彩。这条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门口的路,她以后走的机会就不多了。
父亲坐在土灶前抽烟,烟头零零散散地绕着他围了一个圈,她下意识就想到吸烟和肺癌的关系,此刻却也没有提醒的心思,当年母亲没少说这个,一次又一次不欢而散。
他把吸了两口的烟吐在地上,用脚尖使劲踩了两把。
“明天回家,你晚上把这里该收的东西收一下。”
他指的是县城那个家,陆初自然明白,她没说话,转身进了房。
盛翊是早上七点的火车,五点就得从家里出发,本来想着太早不准备跟她告别,没想到出门的时候陆初已经在院子里站着。
当地一般是两三家合伙修个围墙,再在墙沿上扎上碎玻璃防贼。他们两家关系不错,很多年前就一起筑了围墙。陆初家搬走了之后,盛翊家把围墙翻新了几次。
“要走了吧。”陆初对盛翊扯了个笑脸,这阵子她难得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