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岚木然地听着,任由卓信搀着他一步步走下后山。
快到东厢的时候,周云雷在身后叫了一声,“沈青岚。”
沈青岚停住脚步,默不作声。卓信在一旁看了看周云雷,小声对沈青岚道:“公子,我先过去跟管家说一声,免得他着急。”说着一溜烟地跑进院子里去。
周云雷走近几步,“对不起。”他困难地说着,声音哑涩,“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你别这样……”
“什么都不必说了,”沈青岚没有回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与任何人都无关。就这样吧。”
他说着抬脚跨进院门。周云雷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沉重。
回到房里,沈青岚拖着沉重的身体洗了个澡,在卓信的百般央求下食不知味地吃了些东西,才上床睡了。
也许是累了,他一上床就睡了过去,身体沉重得好像跌进暗黑色的无边深渊,直直坠入睡眠。
接下来的几天,照旧是上午上课,下午巡店。卓世安那天晚上被沈青岚的突然失踪吓倒,那之后只要出门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回到东厢也是吩咐卓信采用贴身战术,连洗浴小解都跟着,晚上就睡在他床前,扬言要一直守到卓天屹回来为止。沈青岚无奈至极。
顾清扬果然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是来吃喝玩乐的。到卓府的这几天,每天跟沈青岚一样,在晋阳城里的各家店铺间跑来跑去。所不同的是,他不是去做辅佐卓天屹的卓家事务的,而是找自己的师兄弟和师侄们喝酒聊天的,每日里闲云野鹤般自由来去,不亦乐乎。
日子就像潜龙江的水,一刻不停地向前奔流,那场心事好像江面上旋起旋灭的浪花,产生到流逝不过一刻间,而那些潜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与漩涡,却从未停止,消失过。
这天下午,沈青岚巡完了晋阳城内最后一家店铺――北街绸缎庄,之后上了马车回卓府。卓世安坐在车外赶车的卓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他是个三教九流跟谁都能搭上几句话的人精,不光摸得了卓天屹的心思,跟那么多卓家子弟打好关系,就连府里的下人,都跟他很有话题。
沈青岚坐在车里,脚边放着个大包袱,那是刚才在绸缎庄阅完了账之后从笑眯眯的裁缝吕线头手里接过来的,说是最新做好的成衣。
前阵子已经派铺子里的小厮来送过两回,这次吕线头很是高兴能够亲手交给他,还连连夸赞沈青岚随和不挑剔,明里暗里将江墨洇埋汰了一番,说他连衣裳下摆上的针脚都要嫌长弃短,让他们很是难做。
沈青岚对这种所谓夸赞很不喜欢,江墨洇与卓天屹曾经的关系人尽皆知,而现在他被摆到了与江墨洇同等的位置上,由着他们比较评论,这根本就是在侧面宣扬他与卓天屹的关系,让他反感,抗拒。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接过那个包袱,摆出笑脸,随和地说几句客气话,才不至于拂了别人的好意。
好意,又是好意。这种好意,不要也罢。
他淡淡地想着,耳朵里听着卓全跟卓世安讲着哪个丫鬟看上了哪个小厮的八卦事,渐渐地有了些倦意。
正当他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从车外传来一阵由远而进的铜铃声。那铜铃声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熟悉亲切,甚至到了听到就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难以遏止的激动与欢喜的地步。
沈青岚猛地扑到车窗边,掀开车帘往外探出头去。一支押运货物的车队从车后方陆续行来,头车前的旗柱上,蓝底黄字的“孟”迎风招展,与记忆中的毫无二致,甚至那旗子上的蓝色,都是脑海里最熟悉亲切的样子。
那是孟家的车队。
一时间,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激动,喉咙口哽得不得了,连呼吸都不顺了,眼睛胀热酸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