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傻,韦浩然话中有话,今天在西山跟这位三表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刻意,韦浩然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枯月大师那样德高望重的人都没有办法?
庄铮的心,比他的面色更加沉重,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更讨厌他的人生被人操纵,过继,本就是他这一生最无可奈何的事,他不愿意连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伴侣,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愿。
韦浩然翻了翻眼皮,道:“我能听说什么,我就是一个在佛光寺吃闲饭的米虫而已。”说着,他又嘿嘿一笑,对着庄铮那张阴沉的脸竖起一根手指摇晃几下,“我自离家,直到落脚佛光寺,吃过苦头,也尝过甜头,和尚敲木鱼的本事一点儿没学到,只体会出到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美事儿。你以为你的安排已经能保这桩婚事无虞,对此我只送你三个字……”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然后一字一顿地到“美 … 的 … 你!〃 “你承了庄家大房的嗣,就能让那两个老的看你的脸色过日子了?你以为你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是吃干饭的呀,表弟,你的毛长齐了没有?离开了庄家,你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样自由自在?我是谁?小韦陀呀,哪怕身无分文,只要有寺有庙,我就能骗吃骗喝,你能吗?”
庄铮的脸色倏地变得无比难看。
韦浩然仍嫌不够打击他,翘起一只腿吊尔郎当地晃荡着,又道:“远的不说,只说今天,本少爷偷件袈裟,就能让西山无人敢登,你说我胡闹也好,说我嚣张也好,我就是做得到。换成你,你能吗?你除了拿把扫帚扫扫雪,还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替她扫出的是一条坦途吗?表弟,看清楚,那只说一条没能到顶的不归路。〃
〃住口!”
“好,我住口。”韦浩然很合作地用一只手捂住嘴,不说话了,只说那双眼睛仍是充满了戏谑之色,他不说,这些问题难道就不存在了吗?表弟啊表弟,你还嫩着呢。
庄铮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有些急促,他狠狠地盯着韦浩然,脑海中酝酿了无数的话来反驳,但半晌却是未能说出一句。
“非卿不娶,我说道做到。三表兄,我还是那句话,请自重。” 他起身,拂袖而去,但脚步却走得很慢,沉重如铁,身后传来韦浩然不以为然的轻笑声。
“表弟,为兄拭目以待。”
语气轻佻无比。
袈裟补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了,冬天本就日短,雅室里已经点上了灯,华灼小心翼翼地把最后的一点线脚全部藏好。 “小姐的针线功夫好,不仔细看,是瞧不出补过的。”八秀揉了揉眼睛,一、二个时辰一直盯在袈裟上,累得慌。
华灼看了看窗外,轻叹一声,道“可惜日头落下去了,要在阳光下看,也瞧不出才好。”
这件袈裟轻易不会上身,只有在重大的佛会场合枯月大师才会穿上,一般佛会都会选在阳光明媚的日子举办,她的针线功夫再好,总也没法子把新的线变成旧的,所以补过的那三个小洞,与原本的颜色肯定是有细微差别的,若是隔个一年半载的,或许就融成一色了,但是现在不行,在灯下还看不出什么差异来,但到了阳光下,若有人细心,便必然能看出来了。 “小姐,你能做到这样,已是尽力了。”八秀倒是觉得满意,嘻嘻笑道,“这三个洞都是极小的,谁没事盯着瞧呀,再者,佛会上能靠近枯月大师,大都是些道行高深的老和尚,一个个都老眼昏花的,别说你补上了,就是放着不补,都未必能瞧得见呢。” “虽然是歪理,但说得也算在理。” 华灼不由得笑起来,八秀这话说得还真不错,年轻的僧人眼力好,可在佛会上,却是没资格做在近前的,而有资格的,大多是跟枯月大师一样的老和尚,佛法再精深,也治不了他们的老花眼。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