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我,便道:‘你很好看么?我偏不转身!’”
荷衣道:“要是我,我也绝不转身。光着身子的好看男人,可不是人人都有运气看得到的。”
“他居然不恼,扶着拐杖,竟当着我面从水里站了起来!我吓得连忙闭了眼。再睁开时,他已穿了好了一件灰袍。他的腿看样子残废了很久,竟比他的双臂还要瘦弱,而且完全不能动。而他的样子却十分坦然,仿佛一点也不为自己感到难过。实际上,他还回过头来,冲着我淡淡一笑,道:‘位子让给你啦,慢用罢。酒也还剩下半杯,也让给你啦。’说罢,拐杖轻轻一点,便飘然而去。我原以为他走路的样子会十分笨拙。却想不到他身法轻灵,非旦毫不吃力,速度也极快,竟比我走路要快得多。”
荷衣悄悄道:“他的功夫一定不错。”说罢,却觉得她的描述太过玄虚。至少她知道慕容无风走路的样子。一个人若有那么一双腿,练什么功夫就难如登天。
“所以我就冲着他的身后喊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这温泉确是天然的。你随时都可以来。’”
荷衣抿着嘴笑道:“你的态度变得很快呀。”
“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犯傻么?好男人就好象是一只突然跳到你面前的野兔子,你若不立时抓住它,它一晃眼功夫可就不见了。”
“他后来又来了么?”
“没有。我在那里等了他十天,他连个影子都没有。最后,我只好满山遍野地找他。我踏遍所有的温泉,连天池,火龙洞都找了,就是不见他。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终于在一座山峰的顶上又看见了他。”
“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坐在一个巨石上,望着远处出神。思绪好象是飘到了天外。等我悄悄地靠进他时,他却立即觉察了,回过头来,指了指山顶,道:‘怎么?这个山顶也是你的?’我便上去和他搭了几句话。我问他是哪里人,他便给我唱了一句小曲:‘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我于是便知道他是西湖人氏。”
她竟真地把这一句迤迤逦逦地唱了出来,音调婉转柔和,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荷衣忍不住道:“就是这么一支小曲,你便知道他是西湖人氏么?”
“所以说,你若没读过书,这个时候就没法子了。” 杜子溦有些得意地道。
荷衣道:“他……他叫什么名字?”
“无风。”
荷衣心中一颤,道:“有无的无?这也是个姓么?”
杜子溦眉头微皱,道:“怎么会是‘有无’的‘无’?当然是‘口天吴’啦。”
荷衣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还活着么?”
杜子溦的脸上便立即浮现出一片迷茫之色,幽幽地道:“我刚才还看见了他的……他受了伤了,正躺了床上,我要去照顾他。”说罢,便要回到方才的屋子里去。
荷衣大惧,知她的神志又胡涂了起来,将她一拦,道:“他……他已经走了,到山下去了。”
“他伤成那样子,哪里还走得动?” 杜子溦轻轻地叹了一声,满脸都是柔情:“一定……一定是别人将他赶走的。你告诉我,是谁?是谁?”
荷衣道:“是陆渐风。他带着他去了昆仑山。他伤得真的很重,你要快些去追,不然……不然……”
她还想说第三个“不然”,杜子溦子身形一晃,早已不见了。
这原本是天山顶峰人迹罕至之处,方才一番打斗留下的痕迹瞬时眼间便已被狂风吹来的积雪掩盖了。
片时之间,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天地复归宁静。
风声越来越大,雪又开始纷纷地下了起来。
荷衣踏着雪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