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的时候一气呵成,仿佛每个疤的位置都已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费谦忍不住道:“你会不会记错?要不要叫她把帽子揭了再核对一遍?”
慕容无风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错。你若想核对,回了家再核对也不迟。”
费谦想了想,又道:“这四张方子的药,会很贵么?”
慕容无风道:“你手上有多少银子?”
费谦道:“二十两。十两付你的诊费,十两买药。不瞒大夫,我妹妹这毛病已有七八年了,花的银子就跟淌水似的。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涂过。一点用也没有。她这样子,嫁人是嫁不出去的,嫁妆的钱倒是早就花光了。如今家里剩下的一点底子,也经不起这样的开销。总之,唉,也是一个试字。谁叫她是我妹子呢。”
慕容无风看了他一眼,拿起药方,哗哗几笔,删了几种,又添了几种,道:“她是我的第一位病人,诊费就免了。贵的药,只要是不重要的,我都删掉了,换上了几种便宜些的。这样算下来,二十两银子大约够了。”
费谦看着他,道:“你看样子是个高明的大夫。以前别的大夫看了,都只开一种方子。”
慕容无风淡淡一笑,道:“她头上的癣可不是一种。需用不同的药分别去治。”
费谦垂首道:“那就多谢了。我们这就买药去,告辞。”
传杏堂。
冯老九手执药方,一只手将盛着药的八角形圆柜拨得滴溜溜直转。眨眼功夫便将费谦递上去的四张方子按量将药抓了出来。
等到要将药包起时,他突然停住了手,问道:“奇怪,这药方子好象不是叶老先生开的!”
叶老先生的处方用的是统一的素云花笺,右下角上,印着“传杏堂”三个字。
这方圆一百里,倒是有十几家药铺,医馆却只有一个,便是叶氏的传杏堂。
这一带的人都知道,药,以传杏堂所藏最全。大夫,以传杏堂的叶老先生最好。
传杏堂里除了叶先生之外,只有两位坐堂大夫可以开处方,虽然不论他们如何恳求,叶先生都坚决不同意收他们为徒。
这两位大夫,一位姓张,一位姓耿。都已年近四十。
而他们用的也是传杏堂专用花笺。
费谦也是传杏堂的常客。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长相不错,却有一头瘌疬的妹子。为了这个病,他来这里配药,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
而这一回他手里的药方却只是随便从哪家纸铺里买来的梅花笺,写的字是清一色整齐圆绣的赵体,属名“林处和”三字,却是极为陌生。
“这个林大夫是谁?”冯老九不禁问道。
“新来的大夫,今天刚开业。”费谦老老实实地道。
“新来的?我怎么没听说?有人推荐么?”
大夫行医都得要同行推荐方立得住脚根。这人初来乍到,就算不肯拜会同行,也得至少递个贴子知会一声。就这么虎头虎脑地开了业,岂不是存心不把叶老先生放在眼里?
“我不知道,大约没有。”费谦答道。
“这你就不对了。”冯九正色道:“他说他是大夫,难道他就真的是了?这年头坑蒙拐骗的人还少么?江湖郎中行医最为鲁莽,将方子一扔,赚了钱就跑,哪里管病人的死活?你看这方子里的药,都是重剂。我老头子抓了几十年的药,也没见过那么狠的药。你妹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受得了么?若是涂了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费谦也吓得不吭声了。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不会罢?他看上去倒年轻得很。大约只有二十来岁。诊费却要十两一次,不大象是江湖郎中啊!”
“什么?十两一次?这不是宰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