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分十二科好,还是十一科好?以烧香、拜鬼神、烧符纸为主的祝由科到底有用么?如果没用,怎么外面总传得神乎其神,如果有用,它的道理又是什么?
想不通这些问题时,我只有再去寻几味好吃食。
飞星楼的羊肉不错,但只适合秋冬,最爱胡商的雪酥山,但盛夏才有,梅子酒不错,娘亲不许多喝,没关系,我去爹房里偷着喝就行了。
小时候我长在一个叫江陵的地方,在江边上,上山下河,摸鱼爬树,无所不作。
后来随爹娘到了京城,仍然顽皮,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伯父和爹说他太宠孩子,别把好好一个女孩儿养坏了,长大可怎么办。
那时我才知道女孩儿五岁就得学规矩,不要大笑,不要跑,不要当着外人面吃鸡腿啃猪蹄;最晚10岁要学女红,如绵儿姐姐一样做得一手好针线,陆家的女儿最好也得学琴,学下棋,不是五子棋那种,得是围棋;然后若读诗书早就该读了,若不读也没关系,但《女诫》,《女论语》要读;随后便是人情往来,管账理家……种种学下来,到十几岁才能许个好人家,在夫家不丢娘家的脸面。
规矩我懂,照做就是了,五子棋我也下腻了,不下就不下,别的也都还好,但我不爱读那几本书,也做不来女红,大概是随了我娘。
爹和我说,自己懒不要怪到娘身上,娘的女红做得可好了,但娘是娘,我不做就不做,不爱读的书就不读,《论语》比《女论语》好。
我问,那要是人家笑我,说我没教养怎么办?
爹说,人家不敢,因为你是陆璘的女儿。
我那时很不解,好像自己很多地方做错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爹说,你知道《女诫》是谁写的吗?
我摇头,爹说,写它的人叫班昭,是个读了很多书、极有才学的女子,能作赋,能著史,那时太后主政……主政的意思,就是太后像皇帝一样管理国家,而班昭就是太后身边的官员,如同爹一样。
后来她老了,就写了本书,让女子不要想着读书,不要想着做官,得知道女子生来就不如男子,应该顺应男子,照顾男子,处处以男子为尊,让男子出去做大事,替他照顾家人便好。
我很奇怪,这不就像廷哥哥自己偷喝了酒,然后让我们不要喝酒,喝酒不好吗?也太可恨了。
可是这么表里不如一的人写的一本书,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读呢?
爹说,因为有些人想让女孩照上面做,所以才推崇这本书,但这不代表这本书正确。
所有人都推崇的,不一定就对,所有人都反对的,也不一定错。
我那时仍然不太懂,但我不喜欢《女诫》,照上面的说法,女子就只能像大伯母那样,而不能像娘那样,但我觉得她们都很好,当然主要还是娘更好,娘可是京城名医,号称医仙,开了间大大的医药铺,救了很多人!
于是我就决定了两件事,一,我不必把伯父的话放在心
上;二,我最好更会装一些,那些别人会议论的事就悄悄去做,不要让人看见了,因为我不想让人说我爹娘不对。
到我七岁时,不能那么每天玩了,爹娘一致认为要让我与哥哥们一起读书,我就只好去了。
娘嫌我名字俗气难听,给我取了个学名叫陆逾雪,说以这作我的大名,但身边人都叫习惯了,还是叫我雨杏,娘很无奈,就很怨我爹。
其实我和爹都不觉得雨杏难听,因为很小的时候,还在江陵时,我们院子里有杏花,杏花开的时候又总会下雨,爹每次看见了,就会问我,雨杏,好看吗?爹说,雨杏,好看吗?
细雨朦胧中,白色的杏花看着像一幅画一样,当然好看。
爹就说,这就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