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拎干了毛巾递给浇湿了满脸的流云,然后找了梳子给她梳头。不似大兴城里的盘桓髻,而是梳了两个大辫子,一直垂到腰际,油光发亮的简单大方,颇有当地女子藏族的风味。流云望着铜镜里风格完全改变的自己,很有些不习惯。
绿绮小心地整理她耳迹的乱发,又仔细抹了些兰膏在发辫底端,看来看去,似又觉得太过素净,转身从包袱里寻了只华盛插在耳后,再端详片刻,才满意地拍手说道:“小姐人长得好看,梳什么头都好看。”
流云随着她折腾,在一旁只是微笑,瞅着她那不大的包袱,心里有些奇怪,明明小得放不下多少东西,怎么像变戏法似的又变出来这些物什。好不容易弄完了,就听见从飞在门外砰砰地敲门,问她早膳是在房里还是出去吃。流云休息够了,正想出门走一走,便应着一起到客栈大厅。
古浪是河西走廊东部门户,来往胡商甚多,就吃饭这当儿,已经瞧见不少大大小小的商团打门口经过。有些牵着矮而建壮的马匹,驮着麻布织成的灰黄包袱,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好东西。也有牵着骆驼的,慢悠悠地驶进城,看着这背上长了两个大包的怪物,从飞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停地拉着流云问东问西,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压成这副模样,惹得流云和绿绮哭笑不得。
其实流云也是第一回见到骆驼,她本居吴国,乃是江南之地,连稍微建壮些的马匹都不多见,更不用说什么骆驼了。虽然大兴城里也偶尔有胡商带骆驼进城,但流云大多数时候都窝在梅园,一直没机会。书上的描述是看过不少,这回亲眼见了,自然也挪不开眼睛,直盯着那奇形怪状的动物仔细打量。
倒是绿绮要镇定许多,她祖籍凉州武威郡,祖父曾与胡商交往甚深,五岁上才随父母迁入陇西,后在宰相府做了多年丫环,沾着宰相府的光,见识长了不少,尤其这骆驼更是小时候常有的坐骑。
看出流云和从飞脸上的新奇,绿绮善解人意地建议吃了早饭就去雇辆骆驼逛古浪城,立刻得到了从飞的大力支持,说话声音立刻高了起来,早餐居然只吃了两个包子就急冲冲地在一旁催促。
很顺利地借到了两头骆驼,一牵到手上从飞就迫不及待骑上,许是太急切的缘故,一脚踏空居然掉了下来,摔在场边的一堆马粪上,顿时傻住,满脸涨的通红,又气恼又尴尬,一句话不说,提着衣服一溜烟地往客栈方向跑去。流云和绿绮面色诡异地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这才转身,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轮到流云的时候她就乖了不少,把骆驼牵到场中心,双手扶住骆驼身躯,一个跃身,稳稳地坐好,回头朝绿绮得意地扬扬眉毛。扶住身前的大驼峰,慢悠悠地在马场里打着转,一想起方才从飞的窘状,还是忍不住笑。
日头渐上,马场里越来越热闹,来来往往都是出入河西的商人,有高鼻深眼的胡人,也有操着一口流利官话的汉人,双方大声地讨价还价,听在流云耳中倒也有几分意思。于是拉住骆驼,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
那两方商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大家伙,本来有些不悦,正待出声赶人,一抬头瞅见流云清丽脱俗的微笑容颜,顿时呆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里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要知这古浪虽是河东锁钥,但相比起大兴城来说只能算是苦寒之地,又地处西北边塞,难得见个容貌出众的人物,此时流云忽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觉得像做梦一般,还道是嫡仙下了凡,偏偏还如此亲切可人。
流云性子一向温和,见面前这些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虽然有些别扭,但还不至于生气,可绿绮却不依了,冲到众人面前挡住流云的坐骑,大声骂道:“看,看什么看,眼睛都直了,没见过美女啊。再看小心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众人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