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大惊道:“这是为何?”
范呈解释道:“大明徭役是义务制,每个百姓都有义务参征徭役。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许多人不愿意受徭役之苦便出钱请人代替自己参加。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股风气,甚至有了一种专门的营生就是代征徭役的。”
谢慎点了点头,这事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与参加徭役的都是老弱有何关系?
范呈继续说道:“徭役很苦,一征发往往大半年都得待在外面,所以很多人代为参加一次后就都放弃了以此为生的念想。能够留下的人有限,久而久之就都上了年岁。”
谢慎恍然大悟!
代参徭役可不是代种树代浇水,这可是玩命的,估计没多少年轻人愿意受这个苦。
愿意吃苦的大多是一些有阅历的老人,他们明白生活的不易只要能够讨一口饭吃就愿意代人参加徭役。
“可是为何朝廷明知道这些是代为参加徭役的却不检举?”
“检举?怎么检举?即便检举,又有什么用?”
范尚书幽幽叹道:“其实当地官府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不可能跟本地缙绅真的翻脸。”
谢慎了悟。
大明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这个共治就体现在地方上。
明朝是皇权不下县的,县以下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缙绅宗族自治。
而缙绅是什么?不正是这些致仕的官员或者官员的亲戚吗?
他们与官员阶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当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县令知府是外来户,任期也就是三年,三年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和当地缙绅撕破脸皮。
换句话说,地方官员怕得罪缙绅影响吏部考评,从而耽误升官。而当地缙绅也利用这一点做出许多“民不举官不究”的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这找人代征徭役就是其中一条。
想到这里谢慎心中郁闷不已。
封建社会有它一整套的运行法则,这个法则未必全对可却真实存在,无处不在。
想要改变它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便拿疏通运河,征发徭役这件事来说,官府明明知道来的都是替身却无人去管无人敢管,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慨叹的事吗?
无人敢管的事情他谢慎去管,无人敢做的事情他谢慎去做!
“老大人,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晚生会奏请陛下,请地方严查徭役征发人,若有冒名顶替者,顶替双方皆按重罪下狱!”
谢慎知道这样做会触犯整个缙绅阶层的利益,但他必须去做!
经历了这么多他才发现大明的根子烂在这里。缙绅这颗刺要是不拔除,大明可以好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好下去。
道理很简单,皇权不下县嘛。
任你新政在京师乃至直隶搞得如火如荼,一到地方推行不下去,遭到缙绅的强烈抵制,那有什么用。
所以要想让大明真正的崛起,这根刺必须要拔掉。
朝廷的权威绝不能受到任何的威胁,缙绅若是抵制便将他们一脚踢开。
范尚书显然有些激动,他许久没有听过这么有力的话了,这件事由谢次辅去推没准还真的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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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甚好啊。”范尚书老泪纵横,兴奋的挥舞着拳头道:“次辅尽管放手去做,老夫一定附议!”
谢慎要的并不是范呈的表态,事实上不管范呈表不表态都不会对事情产生大的影响。但范呈愿意在这个时候支持他,还是让谢慎有些感动。
现在看来运河河道淤塞未必是一件坏事,若是能够借此好好整治一番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