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淡蓝色的连衣裙,凝视海边的卡夫卡。
接下去我倏然想起来了,想起父亲一次说他被雷击过。不是直接听来的,是在一本杂志的访谈录上看到的。父亲还是美术大学学生的时候,在高尔夫球场打工当球僮。七月间一个下午,他跟在客人后面巡场时,天空突然变脸,一场雷雨袭来。雷不巧落在大家避雨的树上。大树从正中间一劈两半,一起避雨的高尔夫球手顿时丧命,而父亲在雷即将落下时产生了一种预感,从树下飞跑出来,捡了一条性命。他只受了轻微的烧伤,头发烧掉了,受惊栽倒时脸一下子撞在石头上昏迷过去。当时的伤仍在额头上留有一点疤痕——这就是今天偏午时候我站在佐伯房间门口一边听雷一边努力回想的。父亲作为雕塑家真正开始创作活动是在雷击伤恢复之后。
也许佐伯为写那本关于遭遇雷击之人的书,在采访时遇上了父亲。有这种可能性。因为很难认为世上有很多雷下逃生之人。
我屏住呼吸,等待夜半更深。云层大大断开,月光照着庭园里的树木。一致的地方委实太多了,各种各样的事物开始迅速朝同一处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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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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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海边的卡夫卡
第 26 章 入口的石头
下午快过去了,首先得把住的地方定下。星野去高松车站旅游介绍所预约了一家适当的旅馆。旅馆不怎么样,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步行去车站。星野和中田都没什么意见。只要能钻进被窝躺倒睡觉,哪里都无所谓。同前面住的旅馆一样,这里只管早餐不带晚饭,对于不知何时睡下不醒的中田来说,可谓求之不得。
进了房间,中田又让星野趴在榻榻米上,他骑上去把两只拇指按在腰骨偏下位置,从腰骨到脊梁骨逐一仔细检查关节和肌肉的状况。这回指尖几乎没用力,只是捏摩骨骸形状,查验肌肉张力。
“噢,可有什么问题?”小伙子不安地问。他担心冷不防又会有一次剧痛袭来。
“不不,像是没事了。不妙的地方一处也没发现,骨头也恢复到很不错的形状了。”中田说。
“那就好。老实话,我真不想再受一次折磨。”
“那是,实在抱歉。可是您说对疼痛满不在乎来着,所以中田我才断然使出了浑身力气。”
“说是的确那么说来着,不过么,老伯,事情总有个程度问题,世间总有个常识。当然喽,你把腰治好了,我不好说三道四,可那疼痛决非一般,痛得昏天黑地,想象都想象不到。身体四分五裂,就好像死过一场又活了。”
“中田我死过三个星期。”
“嗬!”星野趴着喝了口茶,咯嘣咯嘣地吃从小超市买来的柿籽,“是吗,你死了三个星期?”
“是的。”
“那时在哪儿了?”
“那中田我就记不清楚了,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别的事情来着。可是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返回这边之后脑袋就报销了,看书写字一样也提不起来。”
“看书写字的能力搁在那边了,肯定。”
“有可能。”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星野觉得,从这老人口中说出的东西——无论多么荒诞离奇——还是大致信以为真